“聽我說,法白爾先生,我現在把這話對您說也一樣。”這句話彷彿要引出一段解釋。馬呂斯豎耳細聽。德納第繼續說:“我的老婆快回來了,您不要急。我想百靈烏的確是您的女兒,您把她留在身邊,我認為那也是極正常的。不過,您聽我講。我的女人帶著您的信,肯定會找到她。象您剛才看見的樣子,我曾叫我的女人換上衣服,為的是好讓您那位小姐能跟她走,不至於感到為難。她們倆會坐在馬車裡,我那夥計坐在車子後面。有一輛欄杆車,套上了兩匹上好的馬,在側門外的某個地方,他們會把您的小姐帶去那地方。她將走下馬車。我那夥計引她坐上欄杆車,我的女人回到這幾對我們說,‘辦妥了。’至於您那小姐,不會有人虐待她的,那輛欄杆車會把她帶到一個地方,她可平平安安的待在那裡,等到您把區區二十萬法郎交給了我,我們立刻把她送還給您。要是您叫人抓我,我那夥計就會踢百靈鳥一腳。就這樣。”
被綁人一個字也不說。停了一會,德納第又說,“您也知道,事情很簡單,不會有什麼為難的事,如果您不願為難的話,我把這話對您說。我事先告訴您,讓您知道。”
他停住了。被綁人仍不出聲,德納第接著又說:“等我的老婆回來了,並對我說‘百靈鳥已在路上了’,我們就放您走,您可以無拘無束地回家去睡覺。您瞧,我們並沒有什麼壞心眼。”
在馬呂斯的腦子裡,卻出現了慘不忍睹的景象。怎麼!他們要綁走那姑娘,他們不把她帶來這兒?這夥妖魔鬼怪中的一個要把她帶去藏起來?那是什麼地方???而且萬一就是她呢!並且明顯就是她了!馬呂斯感到他的心停止了跳動。怎麼辦?開槍嗎?把這些惡徒全交到法律的手裡嗎?可是那個拿板斧的兇匪會仍然扣住那姑娘,逍遙法外,馬呂斯想到德納第的這句話,隱約感到話中的血腥味:“如果您叫人抓我,我那夥計就會踢百靈鳥一腳。”現在不僅是上校的遺囑,也還有他的戀情,他心上人的危險,都在令他進退維谷。這種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險惡情景仍在時時改變形勢。馬呂斯已有勇氣來不斷剖析種種最痛苦的臆測,想找出一線希望,但是一無所獲。他腦子裡的喧譁和那窮屋裡墳墓般的寂靜形成對比。
在這沉寂中,樓梯下忽然傳來大門開閉的聲音。被綁的人在他的繩索中動了一下。
“老闆娘回來了。”德納第說。話音還未落,德納第大娘果然衝進了屋子,臉漲紅了,呼吸急迫,喘不過氣來,眼裡冒著火,用她的兩隻肥厚的手同時捶打自己的屁股,吼道:“假地址!”與她一道去的那個匪徒跟在她後面進來,重新拿起了板斧。
“假地址?”德納第跟著說。她又說道:“鬼也沒有尋著一個!聖多米尼克街十七號,沒有法白爾先生!誰也不知道他。”
她喘不過氣,只好停下,然後又說道:
“德納第先生!這老鬼讓你上了當!你太誠實了,知道嗎!如是我呀,一上來我就先為你,為你們把他的嘴砍成四塊再說!要是他逞兇,我就活生生地把他烤熟!他應該說實話,說出那姑娘住什麼地方,說出那隱藏的錢財在什麼地方!如是我,我就那麼辦,我!難怪人家都說男人總比女人笨些!鬼也沒有一個,十七號!那是十扇大車門。沒有法白爾先生,聖多米尼克街!又是一路好跑,又是車伕的小費,又是什麼的!我問了看門人和他的女人,那女人倒生得又漂亮又結實,可他們不知道!”
馬呂斯吐了口氣。玉秀兒或百靈鳥,他已不知道應該怎樣稱呼的那個人兒她脫險了。當他那氣瘋了的女人大喊大叫時,德納第坐到了桌子上,他有好一陣子不說話,蕩著他的右腿,斜眉瞪眼地瞧著小火爐發呆。
最後,他用慢條斯理的、狠得出奇的語調對被綁人說:“一個假地址!?你倒底是怎麼想的?”
“爭取時間!”被綁人以洪亮的嗓音大聲回答。他同時一下子掙脫了身上的繩索,繩索早已斷了。他僅有一條腿還被綁在床腳上。
那七個人還沒來得及看明白,向他衝過去,他已鑽到壁爐下面,手朝小火爐伸去,接著站了起來;這時,德納第,他的女人,還有那七個匪徒,都全部被他嚇倒,全向屋子的底裡退去,驚慌失措地看著他把那發出一片兇光的、彤紅的鈍口鑿高舉在頭頂,幾乎可以無所不能,形象好不嚇人。
法院調查戈爾博老屋謀害案件的記錄時曾提到,警察進入現場後,找到一個經過特別加工的很大的蘇。這種很大的蘇是苦役牢裡的一種非常精巧的工藝品,靠耐心在黑暗中專心製造出來為秘密活動服務的奇特產品,也就是說是一種越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