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光澤微生,紅顏亦如舊時一般,只是多了幾分風霜與老練,還有一份安然。
古徑旁,十幾個鳴風山莊弟子策馬四處檢視,天雖已晴,但仍是寒冷,已有兩人打了噴嚏,抱怨不迭,過不多時,眾人都下了馬,尋些隱蔽之處伏下,馬匹卻留在古徑中,任其隨意亂走。
“他們怎沒把馬牽出去?這樣豈不是會打草驚蛇?”楚玉聲輕聲道。
“剛才我說他們粗糙,其實卻也不盡然,留下十幾匹鳴風山莊的馬,別派之人若來,必然不會輕易進來,但衛少華卻是自己人,所以方便會合,也省得再去清除那些馬蹄印子。”葉聽濤注意著那些埋伏下的弟子,所幸並未有人向他們隱身處過來。
楚玉聲輕笑,因此時古徑中已恢復寂靜,便湊到葉聽濤耳邊說話:“我看啊,這山莊的莊主衛彥之整日閉門鑄劍,卻總比不過劍湖宮的銀鏡樓,衛二公子去找神劍,恐怕也有些別的念頭。”
葉聽濤道:“或許吧,不過他未必能得逞。噤聲,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寒風如刀,積雪時而被馬蹄翻動,馬的吭氣聲是此時最響亮的聲音。楚玉聲凝神傾聽,但覺鳴風山莊弟子呼吸低而緩長,並非無聲,但宛如風吟,恰好遮掩。葉聽濤原本內功精深,呼吸之間不易被人察覺,她便也壓低了聲息,一時間,賀蘭古徑便似無人。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四散的馬匹忽然有些躁動,馬尾擺動,前蹄不住揚起,葉聽濤警惕著古徑的入口處,楚玉聲亦扣住了袖中雙劍。又過片刻,幾匹馬秘鳴叫起來,見了鬼一般聲嘶力竭,向後退作一團,但古徑入口並無人影,那十幾個弟子隱蔽處,長劍緩慢出鞘的聲音混雜在風聲中,葉聽濤卻按兵不動,碧海怒靈劍緊握於手。
沉穩而含有陰森之意的腳步聲漸起,一步一步,衣角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出現。黑衣如魅,額佩紫晶。表情冷若冰霜,比之更為重要的是,那是一個子。
但凡見到子,再詭異的情狀,也會讓人放鬆一二分的警惕。長劍劍尖紛紛出鞘之際,楚玉聲眉心一沉,只憑那些微的聲響,足以讓一個耳目靈敏的人確定那些弟子躲藏的位置。馬匹依然動不已,蹄聲凌亂,那子慢慢走到賀蘭古徑中,渾身煞氣凝結,所有人只看見她身形晃動,血光頻閃,瞬息回到原地。並沒有人慘叫,甚至沒有人出聲,一切好像都與原來一樣。
片刻停頓,一匹馬“轟”的一聲倒下來。緊接著又是轟然幾聲,在那子身周的六匹馬全部倒在積雪之中,鮮血如噴泉般湧出。葉聽濤神凝重,與楚玉聲對望了一眼。這般身法,恐怕只有劍湖宮那位以快著稱的霜雲樓主能與之匹敵。
剩餘的馬匹退縮入古徑深處,黑衣子持刀而立,一眼環視,露出了笑容。楚玉聲情不自地一顫,那笑容是屬於心情愉悅的子所特有的,乾淨如同第一片雪,卻是因為沾染到了血腥味而發,令人心寒。
她在等待什麼人出來,毫不急躁,只是任刀尖上的血一滴滴落下。那些人遲早要出來,或許想試一試劍與刀誰會先斷,或許只因為她是個人。
“……你是誰?”終於有個青年弟子按捺不住,提劍而出。餘人見狀,各自離開隱蔽之處。十幾個持劍男子圍住那黑衣人。
“來清路的人。”聲音也像雪一樣剔透乾淨,彷彿未曾長成的孩子。
“清什麼路?”少許年長的弟子喝道,“小姑娘,別以為使得快刀就能無法無天,快走吧!”
子未答,卻又有個弟子陰陽怪氣地道:“師兄可真是眼拙,瞧她這身打扮,可不是江湖上盛傳的那些黑衣怪客嗎?”眾人一凜,子的笑越發純若朝霞,卻沒有一絲溫度。
“這麼說,你是重天冥宮的人?”那師兄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能有這般笑容的子,絕不可能一瞬間斬殺六匹駿馬。
然而他想錯了,這個子不但能斬殺駿馬,也能殺人。刀出就是一眨眼的事,容不得任何囉嗦和質疑,快而犀利,但手腕起沉中,也有些哨之氣。該一刀斬下,偏要再舞個刀光流動,該斜身閃避,非要折腰輕擺。好整以暇於極速之中,紫寶石化為星光。
到底是個年輕子,可在這年輕子二十招收刀而立,滿意地微笑時,“哐噹”之聲一片,所有的長劍脫手掉在地上。人,亦像馬匹一般成片倒了下去。
冷風淒厲地呼嘯,拂動衣袍,楚玉聲險些腳步一動,但葉聽濤抓住了她的手腕。還不到出去的時候,他的眼神示意。楚玉聲緩緩點了點頭。
“蘿,你已經先到了?”黑衣男拙在古徑入口,望著這一地血光,微有驚訝,“怎麼,全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