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毀人,尤甚刀劍。我對烈君池出手,雖然只是利用她極好面子的性格稍挫她的形象,算不得大罪。雖然畢竟是為我一己之私,已然偏離正道,不可一再。如今我目的已達到,其他的都不重要。即便竇扶瑤要鬧得眾人皆知,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宋麗書什麼時候看重過那些虛名?”
我翻著抄滿內庫資料的手札,“竇扶瑤為人心性高潔,目下無塵,加之精通律法,文思出眾,更難得的又不是那不知變通的人,將來必佔朝堂一席之地,是大燕棟樑——你不要做些多餘的事情。”
言武顯然不滿意我的警告,卻也無法違背,只在一邊生悶氣。
京城那些看不慣我風頭太旺的人私下背後那些議論還少了,說我賣弄色相的有,說我攀附柔嵐的有,說我自命清高的有,說我驕橫冷漠的有。人過高而汙之,自古如是,難道要我去堵那天下悠悠之口?
竇扶瑤顯然知道些什麼,又或者猜到些什麼。她想以言辭設陷阱,讓我即便不承認也要惹上一身腥。
可惜。
最後書院裡並沒有傳出任何關於我的不利謠傳,竇扶瑤到底怎麼想的,我也懶得去問。因為我正忙得翻天。祖母有意在一年後,辭去山長職務,這意味著我十六歲就要繼任花山書院山長一職,成為花山歷史上最年輕的山長。
為了不讓大家有什麼不平的想法,我決定在這一年中將十二門課業拿齊,也算給祖母傳位於我這件事一個交代。一邊要應付課業一邊要接下祖母陸續接過來的院務,又捨不得放下內庫資料的研究,我把自己弄得整天除了吃飯睡覺一點閒暇的時間都沒有。
痛並幸福著,大抵就是這種感覺。
本來一切都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一封來自京城的信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更確切的來說,這是一封來自我家,出自阿文之手,卻是柔嵐屬意的一封信。
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句話,說得是燕齊近日有動兵戈的傾向。皇帝考慮要讓柔嵐和親齊國。柔嵐不願意,但已經行動不得自由,只好讓身邊的侍女偷偷傳遞訊息給阿文,讓我速速回京。
那一夜我沒有回寢舍,只是在內庫大殿中站了良久,望著牆上那七個大字很久。那七個字對我來說,就好像有靈魂的活物一樣,我每每在這裡伏案研究那些題目的時候,總感覺它似乎在默默地看著我。但這種詭異的感覺卻並不讓我覺得恐懼,相反我總覺得這說明我與這個地方真的有緣分,它也許也是在催促我解開謎題,開啟內庫。
但是柔嵐與我青梅竹馬,我不能無視他的求救,更不能無視一位大燕帝卿被迫和親齊國。
“我會回來的。”我對著牆上霸氣縱橫的七字說,也是對自己說。
“你瘋了嗎?”祖母用手指戳著我的鼻子,“當初要死要活要做山長的是你,好不容易弄到手了,你卻要去西北。你一個讀書人去西北能做什麼?給齊軍送菜嗎?你若想救柔嵐帝卿,我和你母親會盡全力幫你——就算是大燕帝卿,我宋家長孫難道娶不起??你做什麼要捨近求遠尋一條更難的路走!更何況燕齊之戰,向來敗多勝少,你就能夠確定大燕一定能贏?”
我跪在地上,半伏著身子:“請祖母成全。”
祖母更怒,拍得案几梆梆響:“成全?成全了你,宋家怎麼辦?阿文的性子如何你不是不知道。你不願意入仕,我由你,來花山接我的位置也不錯。若是去了西北,刀劍無眼,你若有個萬一,難道宋家就這樣敗下去不成!!”
“祖母,阿文只是年幼貪玩,其實天資不下於我,性情更是比我沉穩敦厚。有祖母和母親督促培養,將來前途必然不弱於我,繼承宋家綽綽有餘。而且,祖母過慮了,我去西北也未必回不來。”我反駁著祖母的話。
祖母瞪著我,好像恨不得把桌子掀了來砸我,但她還是剋制住了。正如我要花山的時候,她無法阻止,如今我要離開這裡,她也同樣無法攔下——從小到大,我要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失敗過,我不想做的事情,誰也無法勉強我。
良久,祖母似乎很疲倦的聲音說:“為什麼?”
即便我對柔嵐並無男女之情,但是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柔嵐的性情,柔嵐的容貌,柔嵐的身份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宋家長婿的選擇。祖母知道我從小到大一心念書進花山,並沒有心上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願意娶柔嵐,而寧願以身犯險?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
十日後,我將祖母原本已經交給我的院務與各部主事都交接好。對於我突然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