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盈點點頭:“這謠傳確實沒有指出花山到底是什麼,不過我想要麼就是指得花山書院,要麼就是指花山所出的學子。這兩樣才算有真正有價值。”
許璞幾人都點頭認同,
陸穎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謫陽。
謫陽伸手輕輕按住她的手,輕輕的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這裡所有人中,只有陸穎親眼見過那行字。
那雕刻在在花山迷宮的盡頭,花山內庫的大殿內,讓陸穎第一眼就覺得殺氣駭人的七個大字。
那種鋪天蓋地的肅殺之感至今還牢牢銘刻陸穎的記憶中,讓她每當回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心驚。與剛剛聽到的謠傳相結合,陸穎才發覺,原來這行字的威懾還遠不只她眼睛看到的那些。
得花山者得天下。
這句話裡的花山,指的是花山內庫。
陸穎在內庫大殿裡呆得時間越長,越發感覺到那些盒子裡的書擁有何等驚人的能量。她目前還只是小窺冰山一角。由此想象開來,等她揭開全部的盒子,擁有的力量之恐怖,怕是難以想象。
而這一股力量,若是被當權者掌握,後果
她越學越好奇,但也越學越心驚種種不安的預感在今天意外被證實,這種巨大驚恐的感覺即便是謫陽也不能體會。
陸穎的手指在謫陽溫和的手中止不住微微地戰慄。
她在恐懼。
外人不知道花山內庫的存在,所以才覺得這句話的飄渺虛無,如同謠傳。
但陸穎心裡十分清楚,一旦花山內庫暴露在世人眼中,花山書院將無可倖免的被捲入骯髒汙濁的政治亂流之中,成為各個勢力狩獵的焦點。
到時候,花山書院的超然、寧靜,將一去不復返。
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花山書院被破壞。
我不願意花山書院終變作那豺狼虎豹出沒之所,遍地腥竦,讓人夜夜噩夢。
陸穎垂下眼簾:對於其他人來說,花山也許只是年少求學的一個暫停之處。可對於她來說,花山書院就是她的家,是她用最純淨的情感依戀的地方,她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她喜歡這裡的鳥語花香,喜歡這裡雲集的大賢們,喜歡這裡的莘莘學子,喜歡曾經和她一樣整天忙碌的使役。
她無法想像,終有一天她成長的地方,變成六年前那個倒黴的東宮,一夜大火,血流成河。
陸穎狠狠地握緊了交纏的十指:不允許——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花山,任何人!
我不就是花山的繼承人嗎?
謫陽這麼說過,老師也這麼說過。
是的,她陸穎有權利也有責任守護她的花山,只有她有權利處置花山的一切,其他人沒有資格!
——守護好花山。誰,也不能驚擾她。
陸穎沒有察覺,這是她有生以來產生的第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強烈願望。
以前她只是一味順從著李鳳亭的教導的方向,努力學習,努力成熟,成長為讓老師讚賞、喜歡的一個孩子。雖然也是實現了她留在最敬愛的老師身邊,留在花山書院的願望。然而這願望卻還是依附在他人的願望之上。
人只有在有了屬於自己的願望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成長,才能成為真正的獨立的人。
借別人的願望成為自己的願望,這股動力始終來的不穩定。一旦有一天這個人的願望變化了,或者這個人離開了,她又拿什麼來支撐自己的願望?
至此,當李鳳亭離開的那一日,她將不會迷失自己,因為她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
陸穎的手指慢慢恢復正常,在謫陽的手中漸漸恢復溫暖。
她望了一眼謫陽,目光觸及他美麗的眼睛,彷彿能看出他想說什麼,即使不用語言。她也感受到這種關心和鼓勵。
如火,溫暖。如水,溫柔。
謫陽謫陽,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謫陽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沒有離開,眼簾微垂,眼神從來沒有過的柔軟。
他察覺到陸穎的眼神在變,那是一種內在的變化,脫去以往的輕盈柔亮的外殼,露出璀璨堅韌的內在。
他的女孩,正在長大了,越來越堅強、越來越美麗適才的脆弱,與隨之而來的堅忍,如同青枝在陽光下抖開沾著露水蜷縮的樹葉,露出幾近透明的葉身,玉質一樣的美麗讓他忽然有一刻不能呼吸。
有些不同了。
他徐徐低下頭,目光虛凝,靜心體會,思緒移到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