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愛琳懷疑的看著她:“你就不再顧念霈文,他確實對你魂牽夢縈了十年之久!”
“我感動,所以我原諒了他。”她說:“但是,愛情是另外一回事,是嗎?愛情不是憐憫和同情。”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走定了?”
“是的。”
“他知道嗎?”
“他會知道的,我預備儘快讓他了解!”
愛琳不說話了,她無法把目光從方絲縈的臉上移開,她覺得這女人是一個謎,一個難解的人物,一本複雜的書。好半天,她才說:“如果你走了,他會心碎。”
“一個女性的手,可以縫合那傷口。”方絲縈輕聲的說。“他會需要你!”愛琳挑起了眉毛,她和方絲縈四目相矚,誰也不再說話,室內好安靜好安靜,只有窗外的雨滴敲打著玻璃窗,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遠處,寒風正掠過了原野,穿過了松林,發出一串低幽的呼號。愛琳走到了窗邊,把頭倚在窗欞上,她看著窗外的雨霧,那雨霧濛濛然,漠漠無邊。
“我不覺得他會需要我,”她說:“他現在對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張離婚證書。”
“當然你不會答應他!”方絲縈說,走到愛琳的身邊來。“他馬上會好轉的,等我離開以後。”她的聲音迫切而誠懇。“請相信我,千萬別離開他!”
愛琳掉轉了頭來,她直視著方絲縈。“你似乎很急切的想撮合我們?”她問。
“是的。”
“為什麼?”
“如果他有一個好妻子,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就擺脫了我精神上的負荷。而且,我希望亭亭生活在一個正常而美滿的家庭裡。”
“你有沒有想過,假若你和他重新結合,才算是個完美的家庭?”她緊釘著問,她的目光是銳利的,直射在方絲縈的臉上。“那已經不可能,”方絲縈坦白的望著她。“我說過,我已經不再愛他了。”
“真的?你不是為了某種原因而故意這樣說?”
“真的!完完全全真的!”
愛琳重新望向窗外,一種複雜的情緒爬上了她的心頭。她覺得酸楚,她覺得迷茫,她覺得身體裡有一種嶄新的情感在那兒升騰,她覺得自己忽然變得那麼女性,那麼軟弱。在她的血管中,一份溫溫柔柔的情緒正慢慢的蔓延開來,擴散在她的全身裡。“好吧,”她回過頭來。“如果你走了,我保證,我會善待那孩子。”眼淚滑下了方絲縈的面頰,她用帶淚的眸子瞅著愛琳。在這一剎那間,一種奇異的、嶄新的友誼在兩個女人之間滋生了。方絲縈沒有立即離去,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兩個女人之間還談了一些什麼,但是,當方絲縈迴到自己屋子的時候,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第二十九章
接下來的一個月,柏霈文的日子是在一種迷亂和混沌中度過的。方絲縈每日帶著亭亭早出晚歸,一旦回到柏宅之後,她也把絕大部份的時間耗費在亭亭的身上,理由是期考將屆,孩子需要複習功課。柏霈文有時拉住她說:
“別那樣嚴重,你已經不是家庭教師了呵!”
“但是,我是個母親,是不?”她輕聲說,迅速的擺脫他走開了。柏霈文發現,他簡直無法和方絲縈接近了,她躲避他像躲避一條刺蝟似的。他常常守候終日,而無法和她交談一語,每夜,她都早早的關了房門睡覺,清晨,天剛亮,她就帶著亭亭出去散步,然後又去了學校。柏霈文知道方絲縈在想盡方法迴避他,但他並不灰心,因為,寒假是一天天的近了,等到寒假之後,他相信,他還有的是時間來爭取她。
而愛琳呢?這個女人更讓柏霈文摸不清也猜不透,她似乎改變了很多很多,她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每當柏霈文提起的時候,她就會不慌不忙的,輕描淡寫的說:
“急什麼?我還要考慮考慮呢!”
這種事情,他總不能捉住愛琳來強制執行的。於是,他只好等下去!而愛琳變得不喜歡出門了,她終日逗留在家內,不發脾氣,不罵人,她像個溫柔的好主婦。有一天晚上,柏霈文竟驚奇的聽見,愛琳和亭亭以及方絲縈三個人不知為了什麼笑成了一團。這使他好詫異,好警惕,他怕愛琳會在方絲縈面前用手段。籠絡政策一向比高壓更收效,他有些寒心了。於是,他加緊的籌劃著重建含煙山莊,對於這件事,方絲縈顯露出來的也是同樣的冷淡和漠不關心。愛琳呢?對此事也不聞不問。這使柏霈文深受刺激,但是,不管怎樣,這年的年尾,含煙山莊的廢墟被清除了,地基打了下去,新的山莊開工了。就這樣,在這種混混沌沌的情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