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同僚心裡有數,這傢伙大約也撐不了幾天了,他雖然倔強,到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形勢,人品還是能過得去,要是連人品都不行,就這性子,在工部連現在的位置也做不到。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那邊怎麼回事兒?”
工部幾個小官湊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歇著,正聊到夏清,就聽見他扯著嗓子大喊。
幾人連忙走過去看。
不遠處挖石頭的幾個民夫都跪在地上,唯唯諾諾地聽訓,夏清氣得跺腳。
一問才知,鬧了半天是夏清這邊砂石跟不上,他讓拆了半山腰上的一個破廟湊一湊材料。
這到沒什麼,當初時間緊迫,別說破廟了,就是本地村子裡的房子也招拆不誤,鍋碗瓢盆都要給徵用了,反正說是留下欠條,最後給老百姓算錢,至於能不能讓老百姓不吃虧,至少不吃太多的虧,那純粹要看欽差大人的良心。
像眼下這等修河堤的事兒,老百姓們一般怨言還小一些,畢竟大傢伙都不傻,河堤不修好,對他們一點兒好處都沒有,一輩子看大河的眼色過日子,最常拜祭的神靈就是龍王,這麼一群村民,只要是為了修河堤,他們都不在乎吃虧。
這會兒鬧起來,純粹是那雖然是個破廟,一開始沒注意,但一拆廟才發現,裡面還有三尊烏漆墨黑的佛像。
瞧著也看不太清楚,但應該是一尊佛兩個菩薩,斑駁陳舊,佛座下蓮花也沒了,有個菩薩缺了一小半兒。
有個民夫訥訥道:“到底廟裡還有佛像在呢,我看也不是一點兒香火也無,這個,這個……”
如果是別的地方,村民們可能不會太在意這些東西,都是破廟了,拆了無所謂,誰還管那佛像如何,但本地卻不同,也許是苦難日子太多,人們對於神佛還算是很敬畏,尤其是他們這些經常在河邊做活的人,做事時更不願意添麻煩。
夏清氣得臉上發青:“這都什麼玩意,就這破東西,還算佛像?行了行了,來兩個人把這東西給我推出去,趕緊幹活,拆了這廟能省下多少事兒。”
正好紅塵領著羅娘和小嚴在河邊走動,聽見動靜也過來看了一眼。
工部的官員連忙見過。
“這種時候,就不必多禮。”
紅塵笑著叫起,掃了一眼廟門,搖頭道,“夏大人還是別拆了,砂石一時供應不上,休息一下等等便是。”
夏清僵著臉,冷聲道:“我等可不是郡主,是朝廷官員,不敢尸位素餐。”
紅塵看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怕是勸不動的,乾脆就不多嘴,反正應該也出不了大事兒,最多一個人吃點兒苦頭罷了,旁人不會受太大牽連,轉頭就走人。
夏清哼了哼:“愣著做什麼,幹活!”
他手底下的人只好七手八腳地把佛像給推出來,也不算重,應該是木頭的,隨手扔到一邊,就開始拆廟。
那些民夫們到是不大敢動手,還一個勁兒閉目唸佛。
工部這邊幾個小官對視一眼,都不覺苦笑。
有個和夏清關係還不錯的,忍不住嘆氣:“大人這是何苦!”
幹嘛非得得罪人家郡主,在朝為官,也該與人為善才是,別說是一位郡主娘娘,就是個芝麻綠豆一樣的小官,小吏,也應該客氣些,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能用得著人家。
夏清根本不管不顧,全當沒聽見。
別人一看如此,也只能由著他鬧騰。
一場小風波,也沒多大事兒,很快大傢伙就忘了,繼續幹活去。
工部幾個官員私底下也笑:“我看榮安郡主真是個好性子的,讓夏清那麼擠兌,都沒生氣。”
“換我我也不生氣,看他跳腳的樣子,還是個熱鬧,反正又礙不著我什麼事兒。”
眾人都大笑。
也是,別看夏清鬧騰得挺歡,大家都看出來了,人家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他愛怎麼鬧,人家就當沒這一回事,也就夏清自己看不明白,還覺得自己挺了不起。
所有人都很忙,閒話也只有說兩句的工夫。
幾個工部的官員歇了片刻,緩過勁兒,都紛紛上了堤,一眼看過去,大家都幹得熱火朝天。
要是放在以前,他們也覺得滿意,民夫們都賣足了力氣,工程進度也不算慢,但最近都有點兒不能忍。
不看別的,只看河對面,人家那邊幹活時,也是有很多人,但紋絲不亂,好像有一種特別的韻律在。
負責挖掘沙石的,裝砂石的,修獨輪車的,運送的,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