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兒,同時也不希望對方放棄多年努力終於可以成行的好事,只好拒絕了。事關隱私,或者不實;但有個真實的細節則無可隱去――多年後的某日,李斯大醉,深夜打的,司機問去哪裡,李斯淚流滿面的說:去溫哥華。司機愕然。
我知道暗戀甚至明搶李斯的人不在少數,他在多數時候顯得像一個“不勾引,不拒絕,不負責”的人,但仍有少數人會弄得他撕心裂肺。一番風雨一番秋,玩著鬧著就到了中年,蕩氣迴腸的往事都會漸漸被自己刨土掩埋。
一般而言,他是一個可以給朋友帶來歡樂的人。那些來來去去的雨啊,滲進土地,最終還會蒸騰為云為煙,為各自心頭橫抹的晚霞,於枯淡的人生裡暗藏一道隱秘的奇觀。
在最近的一次討論裡,他略顯悲哀的問我――當我們不再有激情,不再有能力去愛時,我們的生活還剩下什麼?我說不會,我們這一代的青春期將會無限延長,會永遠充滿老年維特的煩惱。他聽後大笑,他說你的樂觀確能感染我。
十
回想起來,詩酒訂交已然22年,那時的我們還相信國家熱愛生活,相信有一個遠方值得我們去追尋。那時的他總是收拾完行裝,來邀請我和熊紅陪他去扒煤車,說拉到哪裡算哪裡。他永遠有無數個新鮮有趣的主意,邀約我們去實行。
90年代我和他相隔幽明,他怕我在裡面絕望,來信鼓勵。他說――外面雖然經濟繁榮,許多人富了,但你不要急。等你出來,我們可以成立一個精子銷售公司;熊紅的形象好,先拿他擠起賣,估計他還沒擠完,我們都發了。把我頓時說得眉開眼笑。
他每回來探監,總是要抱著兩歲左右的女兒,趁管教不注意,急忙從孩子的襁褓裡摸出一瓶二鍋頭,暖烘烘的塞進我懷裡――這在監獄是大忌,一旦發現,連他也要受罰。他知道兄弟好這口,只好把孩子弄來做地下交通員。
古人說白髮如新,傾蓋如故,這種高誼在我們之間始終保持。而今的他,正在英國鄉村的一個貴格派教堂裡研修神學,彼此電郵往返,既談天問般的玄言,也談同修們的顏色。
我想說他是一個十分純粹的男人,是少數能堅持不落俗套的活著的人。與他討論任何正邪話題,他都可以妙語連珠。其幽默充滿智慧,但內心又是非常的傷感和絕望。某日在一歌舞廳,我們目睹一群流氓衝上舞臺追打演員,可是我們已經老得沒有力氣打抱不平了。於是他掩面痛哭,他搖著我的肩膀哭喊著質問――這就是我們留給孩子們的一個國家嗎?
我為此感到錐心的疼痛,我深知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但我們卻都早早的放棄了任何努力,且任憑酒色財氣也無法療治我們積年成疾的內傷。即使是一個老酷客,最終也會像最後一個莫希幹人一樣,消失在時光的深處。
革命時期”的浪漫
一
大理的冬天完全是個無雨之城。初來乍到,我幾乎被每天的藍天麗日烤枯了;許多年來積存在身體內部和心中的潮溼,彷彿正在一點點烘乾。人如果不被往事浸潤的話,在這個疏世獨立的古城,原是有可能坐化成一具精神木乃伊的。
然而,很久不響的電話終於還是驚動了午後的枯坐――我想,在中古時代,這種鈴聲的旋律,大抵類同於雪夜柴扉的剝啄――多有可能是某位乘興而過的高朋,來雲中訪友了。但我看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卻是“無法識別”幾個令人掃興的漢字;就像都市中人透過貓眼,窺見門外的一張陌生面孔,多半連迎迓的興趣也會喪失。
一瞬間我想起趣友李斯,某次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是那種千嬌百媚的女聲,一聽見他那粗啞的牛吼,急忙道歉說――對不起,我打錯了。他急中生智趕忙說――也許你並沒有錯啊,我們何不聊聊?人生有一點美麗錯誤難道不是同樣也愉快嗎?女聲咯咯的笑了起來,於是電話也就將錯就錯了。
李斯是我非常心服的知交,一個研究神學的人,常常能從俗世中發現真諦。他喜歡給我灌輸一句名言――好運氣只會敲一次門――意思就是說你要開門開晚了,人家就去敲隔壁阿二的門去了。於是,我還是接聽了這個來歷不明的電話,潛意識似乎也在渴望李斯式的錯誤;用《簡愛》中羅徹斯特先生的話說――是過錯而不是罪過。
二
80年代末期那個著名的“春夏之交”時,我正好也在南方的一個島上享受太陽;海邊的陽光向來潮潤,而那一年,於記憶中則似乎更溼且蒸發著腥味。
我每天下班後,先回陋室脫下警服換上花裡胡哨的便衣,然後騎上摩托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