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那一年,整個恩施的文科生考出大巴山的不足30人,餘下的上線生則全部取到了“華師恩施分院78。1班”。於是一大群工人、農民、知青、民辦教師、幹部和應屆高中生走來了,老的33歲,小的15歲,總共81人。其中當父親的十幾位。其中有五個孩子的兩位,其中一位還帶著女兒來上附小。還有一位(現在官拜副省長)教高中的老師,與自己的學生同時高考,然後同時錄到一個班來成為同學。
需要說明的是,那一年這個國家還興“政審”,所以我們這個班上有許多同學的實際考分原本應上一級名校。
三
那時,國家對師範生尚有恩例——伙食費每月18元,助學金1至4元不等。如果無此條,估計還要減少二三十人。剛結束的浩劫,在大多數人的滿臉菜色中猶存餘痕。
男生30個一堆住了兩屋,餘下年紀大的十位,還另擠了一個小屋。
那時,已婚同學允許請“例假”——每月可回家圓房。多麼人道的措施啊!
還有一些同學,在文革中即是什麼“烽火戰團”、“東方紅公社”的總司令,老三屆又十年摸爬滾打,都是人精了。還有一些公社書記、學校校長,三山五嶽,來的都是恩施當年的各路人物啊。
四
沒有這樣一個背景概述,我實在無法從那些混亂的生活中,真正凸現出老李——如波兄這樣一個獨特的人,並讓今人和後世有所理解。
多數人能叫出全班同學的名字,大抵在一年之後。而在一大群灰頭土臉的“老”同學中,除了班幹部,大約首先多是記住了“李如波”這個名字的——因為各科老師剛開始都愛問:李如波,哪個是李如波?你為何不交作業?
老李一般則都站起來,徐徐答曰不想做,然後自行坐下。他永遠顯得似笑非笑,不卑不亢。老師反而有些尷尬,以後習慣了,便再也不問。
而全體深化對這一怪人的認識,是另一突發事件——那天,大家都在教室自習,快過建軍節了,校辦來了一女幹部,找老李這個唯一的復員軍人填表,大約是擬慰問一下。老李填表已有幾分不悅,該女士拿到表還不走,當場讀完,然後提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你未婚呀?老李答哦。又問你怎麼未結婚呢?只聽一聲巨響,老李拍案而起,疾聲斥曰:你一個大姑娘,你憑什麼問這個問題?然後拂袖而去,該女士則確確乎呆若木雞。
那時,這個國家尚無“私生活”、“隱私權”這些概念,但老李,李如波,卻讓每個師生都記住了——他與所有人皆有距離。
五
殺手君寫了一篇'一個書生的背影',這句話總讓我想起老李。
記憶中,他總是理著一個54時代的學生頭,頭髮37 開,一邊顯右傾,而兩鬢輒是齊刷刷的露著青皮。他身高1,73左右,用古話說,確實“骨相清奇,形貌高古”。那年他28歲,但一臉老相。嘴型似乎天生有點歪,看上去總象乜斜著這個世界,一副諷世的樣子。
他的衣服總是打了補丁的,總共也就一兩套,洗白了的清藍布。夏天午休,他回到寢室,馬上脫下村衣洗淨曬乾,下午還得繼續穿。入冬換棉褲前那還是復員時的棉褲永遠只有一條單褲。從無一件過季的衣衫啊。某日,我塞了一條父親廠裡發的勞保褲到他床頭,他靜靜地還回。後來實習前,秋風蕭瑟,我悄悄地塞進他的行裝,以後他便穿上了,彼此亦無一聲言語。
只有他床頭那每天疊得整整齊齊的暗黃軍被,可以讓人相信他曾是一名軍人。除此之外,他實在太象一個胸懷利器的落魄右派了。
六
這個世界有多數“怪人”,總不免讓人歧視。只有少數,即使難以親近,卻總能令人心存敬畏。老李,許是後者之一。
他多數時候在看書,發呆,獨自漫步,即使坐在課堂上,課則幾乎是不聽的。有時會突然放聲大笑,周圍人不解相望,但終是仍不解他在笑什麼,自然也不知他在想什麼。他似乎永遠行走在世界的邊上,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那時,我們這批應屆的愣頭青,喜歡作弄“老”同學,向來對老李,則唯肅然。後來讀書,知道有一種法相莊嚴,而有些人,則是與身具來的。大約半年後,幾乎三分之一的同學,便尊稱他“李老師”了,聽起來,比叫其它真正的老師要順口和真誠。
但他確實是不與人群的。某次學校要搞什麼鳥佇列體操賽,全班集合訓練一二一,班幹部生拉他去,他走了一圈,突然從佇列中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