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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而我本人也曾附驥其中。我深知,他們確是一些早慧而優秀的人,比別人更早或更敏感地覺察到了一些病痛。對〃垮掉派〃,絕不是膚淺的模仿,儘管〃蕭條異代不同時〃,甚至也不同地,但人類中某些神經一定是共通的,因而一些呻吟或喊叫也必定一以貫之。

現在回眸那一時期,我內心仍覺莊嚴,同時也充蕩了激情。一個浪漫或理想主義的時代,儘管不免種種失格之處,但總比一個毫無情志而物慾橫流的時代更值得歷史珍惜。正如輕身狂躁勇於進取的人生難免疏漏缺失,但相較於世故陰險則仍顯可愛一樣。

而今,當年活躍的那撥〃民間文人〃朋友,有的修成正果,可以與另一些桂冠詩人同臺獻藝了;有的掉面向商儼然大款了;有的流亡或倒於路上了。只有很少人還在繼續默默無聞的寫作。偶然聚首時,談麻將談生意談女人,卻絕口不提曾經津津樂道的〃垮掉派文學〃。當這些最先把這一流派引介到中國來的人早已遺忘這些文學時,屬於主渠道的出版社倒默默地在做這些工作。前兩年,灕江社和浙江文藝社分別推出了克魯亞克的《在路上》和伯羅斯的《裸體午餐》,這些〃垮掉派〃的經典代表作卻錯過了一個可以暢銷的時代,幾乎無聞於市。現在,海南出版社又組織國內學人編著了一部〃垮掉的一代〃評傳,相信這是國內首次以專著方式探討這一流派。如何討論是一回事,能不能討論則是另一回事。一個民族文化的成熟標誌是它學會了寬容,起碼學會了把文學視作文學,把學術視作學術,這樣方可以心平靜氣地坐下來讀書或站起來工作。

很顯然,〃垮掉的一代〃已是明日黃花了,就象中國80年代的詩歌運動一樣,皆為陳跡。這一切留給我們的只是一場奇觀,一次文化的戲劇性實驗。當一個世紀走到酒闌燈珊之時,文學的露面再也不會成為一代人的盛會了。那麼再出這些書又具有何種意義?

哈羅德?羅森堡曾說:〃一代人的標誌是時尚:但歷史的內容不止是服裝和行話。一個時代的人們不是擔起他們時代變革的重負,便是在它的壓力之下死於荒野。〃當物慾的時尚取代了詩歌的時尚時,當〃垮掉派〃身體力行又同時痛苦詛咒的那些事物再現於我們這一代身邊時,我們難道不可以從這樣一些閱讀中驚醒嗎?我始終相信,一個古老民族的文化根基尚未完全失去,無論是信仰、道德或文化都有待和可以重建。而且,當一種市儈文化也裹挾著我們之中的 大多數人朝一個錯誤的方向衝去時,我們也應該有一些人能夠站起來,對著天空說…請允許我們重新選擇!

雞的故事

長夏無聊,跑到市郊一戶農家去讀書寫字。其家磚房一棟,庭前有小院;院周綠樹四合,極覺清幽,正是消暑勝地。

晨起即於窗下伏案,湖上風來,穿葉過林,一片沙沙之聲。間或野鳥飛過,漏下一串佳音,卻如天籟一般。書讀到妙處,忽聞院中一陣唧唧噥噥的啼喚,彷彿吳儂軟語,大異鳥鳴之激越。起視之,乃一雞婆帥眾兒女駕到。

雞婆居中緩行,昂首挺胸,貌甚莊嚴。每舉足必下視方落趾,生怕蹄傷弱雛;一如京劇鬚生出場,端端的龍行虎步。其眸炯炯,左顧右盼,似乎天生憂患,在在警惕無妄之災之橫生波瀾。時而咕嚕一聲,並不絮叨,偶有出列者聞聲即歸隊。觀其言行,實有大將之風,仁者之德,隱然足以母儀天下也。群雛前呼後擁,歡聲若雷,幾似御駕南巡一般。

雞陣之外,另有一隻小雞遠遠尾隨,幾番欲混入寶蓋鸞驂的羽林軍,皆被母后一嘴啄出;遂自我解嘲哼著歌謠步塵於後。此雛衣衫單薄,黃裡雜黑;顧盼之間,眼神中自有一份孤獨。前面大軍掩殺之後,蟲食皆盡,它唯輕移蓮步往別處草坪覓食。偶爾抬頭北望大隊,啼叫兩聲,見無回應,便把腳下的一隻小蟲獨享了。

飲食半飽之後,那隻小雞無伴相戲,遂自尋一沙灘午寐。雞婆高瞻遠矚,也發現這一休閒勝境,便率眾駕臨。小雞自知不敵,作高姿態禮讓,仰首歌罷,獨往旁一土堆小憩。適有一飛蛾超低空越境,它便騰身追捕,跳躍啄之,每每功敗垂成,失之交臂;漸漸趕至沙灘領空,雞婆忽地殺出,延頸將那蛾子叨下,擲於子女面前任全家分享;然後回頭對那小雞哼了一聲,大有不屑之狀。小雞亦不計較錙銖得失,轉身回營,隱隱有超然風度。

天上雲聚,樹間風起,一番飛沙走石之後,陣雨驟臨。雞婆張開巨翼將群雛庇佑於下,獨自忍耐著風吹雨打。間有一子探頭出翼察看天色,她便呵斥一聲,小子即刻縮頭回翼。那隻孤獨的小雞在雨中奔躲,終也找到一石下暫且棲身,聊避風雨,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