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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之六國,將軍何不掘開墓穴,盡取受用。”項羽道:“我亦久聞之,既斂寶於地下,不如掘開取出,犒勞三軍。”遂令英布率領二十萬士兵往皇陵掘之。為何獨遣英布?只因英布昔時曾在酈山築墓,多識其中陷井機關。若使他人擅掘,正不知要失卻多少人丁。雖是如此,英布一軍掘墓之時,觸動機關,為鐵炮石子打死者,還是不計其數。至墓已挖開,士卒將墓內寶藏盡行收取,運入楚營。耗時月餘,尚未搬盡。而數萬枯骨朽屍,滿山拋棄,昔時秦始皇之土木大工,到今日已是流離滿目,荒穢盈山。後徐鈞有詩責范增道:“項王暴不減強秦,一語箴規總未聞。白首尚嫌君不忍,料知增更忍於君。”

咸陽城中軍民,見楚軍縱意殺戳,人人自危。秦將呂馬童,自幼善於相馬,見楚軍虐待關中民眾,恐為所害,便牽著自已所騎寶馬,來獻於項羽,以謀安身之計。項羽聞之道:“素聞關中近胡夷之地,多寶馬,今正好觀之端的。”遂傳入,自與群臣皆到殿上來看。呂馬童牽馬進入,奏道:“臣有寶馬一匹,名謂超光烏騅,乃小將取種於月氏,精心飼養而成。如今嘶風逐電、登雲踏霧,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乃世之良駒也。將軍勇冠天下,唯此馬方可配於將軍。”項羽下殿親視之,見其馬身長八尺五寸,勢若飛龍騰空;渾身烏黑,無一縷雜毛,唯四蹄雪白,如納戰靴一般。項羽大喜,便來牽馬,那馬一見,把領鬃一搧,卓絕之狀,如見故主一般。項羽甚愛,便將自已所乘之青鬃馬,賜予左右愛將,自以烏騅為騎。文武見項羽得此寶馬,均來祝賀,項羽悅之,遂封呂馬童為好畤候,呂馬童拜領,自離咸陽去了。

這日,項羽又與左右至渭南來看阿房宮,見其宮殿方圓三百餘里,規模巨大,永珍包羅,只是工程方半,海內大亂,秦朝斂兵東征,無心顧及,所以半途而廢,此時顯出一番荒零之象。項羽道:“此宮勞役萬眾,累積血汗,睹之下淚。更兼尚未完工,留之無用,若要建成,不免再傷海內之民。不如燒之,勿遺於世。”乃令人舉火焚燒。其將鍾離昧諫道:“阿房宮修築不易,雖為亡秦之宮,實是百姓血汗,不宜毀之。”項羽道:“既為亡秦之宮,留之不詳,當毀之以快人心。”周殷再諫道:“秦用之於秦,楚用之於楚,有何不可。若盡燒之,不說民之血汗,毀於一旦,就是近地居民,也不免為大火蔓及,流離失所,將軍切勿輕行。”項羽道:“我意已決,休要再諫!”鍾離昧、周殷皆默然而退。於是,大軍各執火把,將那信宮極廟,皇宮後院盡行點著。今日燒此處,明日燒彼處,使得咸陽內外菸焰蔽天,晝夜不絕。直燒了三個月,方才煙去火盡,皆為廢墟。可憐秦朝累世經營,在三個月之內,盡化為灰燼,至今後人雖聞阿房宮之名,卻無有睹物之幸,使人嗟嘆不已。後杜牧之有一《阿房宮賦》詠道:“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云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悽悽。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弦,為秦宮人。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查不知其所以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燕、趙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取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秦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樑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橉,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管絃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獨夫之心,日益驕固。戌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秦夏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劉棐亦有詩嘆道:“玉殿珠樓二世中,楚人一炬逐煙空。卻緣火是秦人火。只與焚書一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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