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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趕往那個房屋中介公司。莫林斯先生那個不起眼的辦公室位於佛羅里達布蘭卡街。這會兒,莫林斯正優遊自得地癱在辦公室裡,他是個笑眯眯的胖子,嘴裡咬著快要熄掉的雪茄,好像那是從他的八字鬍里長出來的一樣。

為了儘快切入主題,我報上奧蘿拉女士的名字,好像自己是她的老朋友似的。

我編了一套故事,把自己說成了富爾杜尼家族的遠房親戚。聊了五分鐘,莫林斯拿出檔案夾,準備把胡利安的母親蘇菲·卡拉斯委託的律師的地址告訴我。

“我看看啊!……有了,何塞·馬利亞·雷克豪律師,利昂十三世大街五十九號。我們跟他一年只聯絡一兩次,而且都是把信件寄到拉耶塔納街的郵政總局信箱。”

我把那張檔案詳細地看了一遍——郵政信箱的號碼是2321。

(莫林斯接著講述了富爾杜尼的故事。)

安東尼·富爾杜尼這個人,大家都叫他“帽子師傅”。一###九年,他在巴塞羅那大教堂前的石階上認識了蘇菲·卡拉斯。蘇菲是個年輕的法國女孩,住在里拉阿爾塔街上的女生宿舍裡,平常就以教一些巴塞羅那豪門子弟的鋼琴課為生。她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財產,有的只是耀眼的青春,還有她父親給予她的音樂方面的訓練,他父親曾經是法國尼姆劇院的鋼琴師,可惜一八八六年因為肺結核死了,於是她的音樂教育也被迫中止了。而安東尼·富爾杜尼,他出身優越,不久前剛剛繼承了父親的事業,在聖安東尼奧環城路經營那家知名的帽子專賣店,也希望這個家族的事業可以代代相傳。後來,他們在松園教堂裡結了婚,接著就在蒙嘉特溫泉度了三天蜜月。臨行的那天早上,帽子師傅誠懇地詢問莫林斯先生,床笫之歡的那檔子事應該如何進行才對?喜歡挖苦人的莫林斯隨口告訴他,回去問你老婆就知道了。結果,富爾杜尼夫婦所度的蜜月,不到兩天就結束了,他們回到巴塞羅那,左鄰右舍都說,蘇菲是哭哭啼啼地走進大門的。多年後,薇森蒂塔信誓旦旦地說,蘇菲告訴她,那個帽子師傅連她一根汗毛都沒有碰,於是她乾脆主動調情,他卻惡言辱罵,說她根本就是個妓女,還說他對她那些猥褻的言行極度反感。六個月之後,蘇菲告訴丈夫,她肚子裡已經懷了孩子,別人的孩子。

安東尼·富爾杜尼以前多次看見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毆打,因此,在他的認知中,打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總是兇狠地揍她,直到她奄奄一息才住手。但即使被打得這麼悽慘,蘇菲依舊死都不肯透露誰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安東尼·富爾杜尼自有一套邏輯,他認為有魔鬼作祟,這孩子一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罪惡之子,而罪惡之父只有一個:邪魔。他堅信,罪惡已經充斥在他家的每個角落裡,還有妻子的雙腿之間……於是,他瘋狂地在家裡掛十字架,牆壁、房門以及天花板,到處都掛。

她後來生了個兒子,取名胡利安,藉此紀念她那英年早逝的父親。富爾杜尼本來想把她趕出家門,但一想到家醜外揚恐怕會影響生意,只好作罷。他心想,誰會願意向一個被戴了綠帽的人買帽子呢?蘇菲一直被關在公寓最後面那個陰暗、寒冷的房間裡。在這小房間裡,她在幾位鄰居太太的幫助產下了兒子。安東尼過了兩天才回到家。“這是上帝賜給你的孩子啊!”蘇菲對他說,“如果你想懲罰誰,那就懲罰我好了,但請你別把氣出在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孩子需要一個家和一個父親,我的罪惡不該由他來承擔,所以,我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風之影 第一部分(15)

最初那幾個月,兩個人都不好過。安東尼·富爾杜尼決定把妻子降格為女傭,從此不再同床共眠,也不同桌用餐,他們難得交談的那幾句,也必定是和家務相關的問題。每個月總會有那麼一次,通常是月圓之夜,安東尼·富爾杜尼會出現在蘇菲的房間裡,他不發一語地趴在妻子身上幹著那檔子事,雖然力量勇猛,技巧卻不怎麼樣。蘇菲利用這個難得的親密時刻,試圖以甜言蜜語和溫柔的愛撫來挽回他的心。只是,這個呆板無趣的帽子師傅不解風情,而且,他的性慾最多隻能持續幾分鐘,通常幾秒鐘後就消失了。幾年過去了,兩人有過多次親密的接觸,但蘇菲的肚子卻始終沒動靜,安東尼·富爾杜尼索性再也不去蘇菲那兒了,他寧願留在自己的房間裡,整夜閱讀宗教刊物,希望能從中找到苦惱的出口和生命的慰藉。

大概是福音的教化,帽子師傅力圖讓自己去真心疼愛那個眼神深邃、喜歡被人逗樂兒的孩子,然而,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把小小的胡利安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甚至還不把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