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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而現在已經晚了,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太敏感,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從法杖店裡出來,緋水帶著我繼續在迷宮似的巷子裡拐來拐去。很快我就已經徹底分不清東南西北,看四周到處都是一樣的青白磚石暗褐屋瓦,連房屋風格都差不多,真不知道眼前這傢伙怎麼這麼輕車熟路的。

“我以前在暴風城住過。”他說。

哎?我一愣,從來沒聽他提過啊。

緋水微微一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拉著我繼續左拐右拐。又過了一座石橋,穿過幾道拱門,一幢高大的乳白色尖塔建築矗立在眼前。

我的心臟猛地抽緊。

是教堂。

如果說上帝和神聖這些事物對於一個亡靈是天命相剋的,那麼與這類字眼最為接近的教堂無疑是我最害怕去到的地方。那聖潔的白色讓我如此不安,遠遠傳來的鐘聲像是要把人擊碎似的沉重冗長,即便換了一副人類的身軀,我依然剋制不住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恐懼。

“小沙?”我的躑躅不前讓緋水看出了異樣。

“我……有點不太舒服……”天知道這樣蹩腳的理由能不能讓他相信。

可緋水只是關切地注視了我一會兒,然後拍拍我的肩:“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然後轉身朝教堂跑去。

我找了個儘可能遠離那幢白色建築但又能在視野裡看得見它的地方蹲下來。遠遠看見緋水跑到教堂前,對著門口的衛兵說了幾句話,又交給衛兵什麼東西,接著鞠了一躬就轉身回來了。

回到我面前的緋水盯著我一臉怪異,似乎是想笑又努力剋制住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想笑就笑吧。”我低著頭悶悶地說。

我知道像我這樣蹲在大街上的樣子很難看,何況還是在教堂前的運河邊這種熱鬧的地方,可誰讓我有一害怕就不自覺蹲下來縮成一團的習慣呢。

剛才許多路人的詫異目光已經被我自動無視了,但現在連緋水也是這副表情……真是,如果不是他帶我來教堂,我也不至於弄到這麼丟臉。

“好了好了,我們現在回去吧。”緋水眼睛笑得彎彎的,拽起我就摟進懷裡,也不顧周圍人來人往。

我刷的一下紅了臉,正要掙開,卻聽見運河對岸傳來一陣喧譁,轉頭髮現路人們紛紛往石橋的方向湧去。

從對岸的白色城堡裡行出一列隊伍,在駐足圍觀的人們近乎崇拜的歡呼聲中緩緩上了石橋,朝這邊走來。為首騎在白色駿馬上的是位身材高大的青年,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胸前皇家禁衛隊的大紅徽記格外醒目。

緋水卻突然變了臉色,抓著我的手也無意識地用力,捏得我的胳膊生疼。

就在那佇列越過石橋踏上這邊的青石路面時,他竟然一言不發拽著我迅速穿過人群,閃入一條無人的小巷子。

直到那隊伍經過我們躲藏的小巷子然後逐漸遠離,簇擁著的人群也漸漸散去了,他依然緊緊盯著那已經空空如也的巷口。

“緋水?”

他回過頭來望著我,臉上閃過數種情緒,卻快得讓我分辨不出其中任何一種。

下一秒我已被他緊緊抱在懷裡,他圈住我的手臂那樣用力,以至於我幾乎快透不過氣來。

我驚恐不定,卻無法推開他,不是不能,而是不忍。我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他的頭埋在我肩上,手臂有輕微的顫抖,像瀕死的人抓住稻草,生怕稍一放鬆就會從手中消失。

我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他不說,我就不會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並不是所有故事都可以與人分擔,有些事,或許終其一生,也只能深埋心底,這一點,我自己最清楚。

我遲疑著伸出雙手,輕輕地,貼上他的後背。

或許是從他那裡汲取過太多的溫暖,或許是他的懷抱太容易讓人沉迷,我已經分不清自己對於他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是喜歡,還是依賴?抑或只是因為孤單了太久,而沉溺於這樣的溫柔中無法自拔?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然而此刻,不論我對他的感情是否如他對我的一樣,不論是否管用,我只想盡我所能地,安慰他。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將我摟得更緊。

初秋的陽光依然炎熱,運河邊高大梧桐的葉子微微反光,看得炫目,青白石牆在地面投下狹長的影子。空無一人的深巷裡,我和緋水緊緊相擁。

那一刻我們只擁有彼此,巷外一切的喧囂與我們無關,時間彷彿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