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有了種奇異的感覺,我的肉身彷彿已經不存在了,視角開始擴大,能夠看到這個花園的每個角落,還有花園外的每個角落。
我已經不存在了麼……
我感覺到這已經不再是我了……真的好奇怪,和那次一樣……
不……這身體快熔掉的感覺……我愈來愈不懂了……
我的形體正逐漸消失……那剛才的人到底又是誰呢?在這之前,位於相同位置的人……
我又是誰?
有誰能告訴我麼?我是誰?
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存在著。
存在。
我存在著。
只是不同於他人的存在,差別著,明顯而且巨大。
心,也存在著嗎?不同於他人的存在?不知道,因為我根本不瞭解他人的心。
自己的心呢?我也瞭解嗎?我,真的瞭解嗎?……不知道。
只知道,它好像在呼喚著什麼,它也被什麼在呼喚著……
不,我不要。
那是痛苦,我再也不想受到痛苦了。
如果歷盡痛苦是存在的唯一特徵,那我寧願消失,永遠沒有存在過。
存在?
肉體還是靈魂?
肉體有許多,靈魂呢?
虛妄的還是切實存在的?
存在的,能證明嗎?
虛妄的,能否認嗎?
我?獨一無二?
我代替的我,是我麼?
代替我的我,是我麼?
還是這一切,只是另一個人腦中的幻影?
……
頭好疼呀!
對了,我應該已經沒有頭了呀?為什麼還會頭疼?
突然,我看到了人,不是人,是人性的虛妄的影子,不是一個,是無數個,浮動著,在每個花園分叉的小徑盡頭。
銀色的頭髮,血紅的眼睛……
我明白了,這些都是我,屬於我的無限時間中的無限可能……
“……”
他們笑了一下:“很奇怪麼?”他們一齊張嘴,聲音卻只有一個,
我點了點頭,只是看著他們,等他們說。
“時間是存在的。時間安排了最始,卻分支了最終。裂變開的岔路,每一個盡頭,結局都不同。時間善意地把結局交由我們選擇。是我們自己在畏懼,因為抉擇的艱難。我們都是可能是未來的你,一切都取決於你。”
“那,我要選擇最好的!”
“最好?何謂最好?”
“沒有痛苦。”
“沒有痛苦?”他們又笑了一下,是嘲弄的笑,“如果你想擁有和痛苦處於對立面的幸福,你就擺脫不了痛苦!”
“那我既不要痛苦,也不要幸福。”
“你要選擇死亡麼?”
“……”
“你只不過是時間手中的棋子,時間把你放在了棋盤上,你沒有權利選擇退出。有哪個棋子可以自己走出棋盤麼?”
“可是,有人的確走出了……”
“不,是因為他們是被命運拋棄了。而你現在不是這種情況,你還不是命運的牽線木偶……你還有機會把主觀強加到客觀上。如何?”
需要什麼,想要什麼?
可以嗎?一無所有的我,也仍然可以追求些什麼嗎?
因為,
我還感覺到心的存在……
其他的人,也是我的一部分……
自己的意願……
過去的我……不知道。
未來的我……卻可以主宰。
我能真正地感覺到我的心。
不是虛妄的,
沒有人可以奪走……沒有人能抹殺的……自己,真正的我的心……
這就是我的意願,我的心意,存在的意義……
我看著嬌豔欲滴的玫瑰,沒有風,那花瓣卻脫離了花托,在淺空中飄舞,像是空氣的斑斑血跡。
花瓣隨風飄。每一個生命都是美麗的。再小的花也不會拒絕開放。
花瓣隨風飄。第一個人死了。第二個人死了。第三個人死了。第十個人死了。第一百個人死了。第兩百六十三個人死了。第兩百六十四個人死了。第兩百六十五個人死了。然後我也死了。
花瓣隨風飄。和平被姦汙。希望被強暴。虎!虎!虎!
花瓣隨風飄。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