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租界卻是日益興盛,將來這裡取代十三行早已成為必然。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便動起了在租界中置產的心思,可現如今這租界皆為洋商永租,即便是新租之地,華商承租也不再似當初一般永租,在這片租界之中,華商於開埠之初永租的地,不過只有那麼幾塊,可那幾塊加在一起,都沒有這塊地方的面積大、位置好,這可是鄰江之地!
“梁世叔,經先前一劫之後,小侄已經深知,這經商之事,絕非人人皆可從事之業,所以,小侄已經下定決心,自此之後,靜心讀書,研讀聖賢文章,將來謀以科舉之道……”
朱宜鋒半真半假的說著,那臉上更是一副誠懇之色。
“賢侄能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想來這也是令尊之期望!”
梁文佐呵呵笑著,心裡卻是因朱宜鋒的這番話,動起了念頭來,難道說,他當真準備讓步這片地,他準備怎麼讓?二十畝能賣個什麼價兒?他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兩年前洋商恩地克向合眾國傳教會託事人文惠廉監司買地1。913畝,那塊地緊挨著這座倉庫,其花費了共1萬兩,也就是說,這每畝至少得五千兩。
“的確,想來先父也希望小侄走以正途吧!”
長嘆口氣,朱宜鋒的話音猛一轉。
“這不,既然小侄已志不在商,這倉庫嘛,自然要向外售出。小侄知道世叔與界內洋商交好,所以想委託世叔將這片倉庫售予洋商,既可整體出售,亦可分割成若干大小不一的地塊加以售出,不知世叔以為如何?”
朱宜鋒的話讓梁文佐的手一僵,瞬時睜大了眼,眼下的肌肉微微抽動,好一會兒才又笑了開來。
“賢侄所言極事,若是這般售出的話,大小商行皆可購地……”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可以心裡卻是翻起了五味來,這人怎麼一場大劫之後,人反倒是變精明瞭,因為位置的關係,這二十畝地因地勢好、價格高,能買得起的人極為有限,可若是分割的話,這地價不知會給推到什麼地步。
不行!
絕不能讓他得逞了!
“賢侄,離這不遠倒是有家廣東菜館,若是賢侄有意的話,不諾你我二人到那裡細談!”
因為中國人接觸洋商最早的便是廣東人,而且上海洋行通譯大都為廣東人的關係,在這租界之中,自然有專做廣東人生意的廣東菜館,而梁文佐更是其中的常客。
“來來來,我在這留了位子,就在樓上的包間,今天我要與賢侄多聊聊,喝兩杯。”
“多謝。”
朱宜鋒拱手,打量著這家廣東菜館,雖說並不是飯點,可卻已經有不少客人,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說著廣東話,儘管對於廣東話並怎麼懂,但是他還是聽出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在談著生意,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買辦。洋行大班之間,有著大班們的生意,而這些買辦們同樣也有著他們自己的生意。
若當真是生計無著,沒準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不過現在……瞧著在略走於前的梁文佐在那裡帶著路,朱宜鋒的唇角微揚。
這件事,能不能成,可就看能不能把個忽悠住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雖說過去朱家看似頗有家業,可現在即便是讓朱宜鋒拿出幾千兩銀子來,都極為困難,雖說藉著對歷史的熟悉,從湯普遜那裡弄來一批極為廉價,甚至可能性說白撿的武器,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拿不出錢來買那些武器,
現在只有眼前的這個人能拿出這筆銀子來!
“賢侄,你瞧,這些人,都和我一樣,不過就是洋人的買辦,瞧著風光,可實際上啊……”
在上二樓的時候,梁文佐在朱宜鋒身邊低語道。
“其間苦澀又有幾人體諒,你不知道,這買辦說白了,就是牙行裡的間人,一邊要讓那些洋鬼子滿意,另一方面,還要維持好與國商的關係,若不然……哎,瞧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賢侄,既然你已經決定走科舉正途,這買辦一行,自是要遠離的……”
“這傢伙是存心的!”
不用細想,朱宜鋒都能猜出他為什麼這麼說,這人之所以這麼說,無非就是告訴他買辦不好當,這個行業不好混,你還是走科舉吧!
“世叔,其實小侄說是要走正途,可這文章功夫卻非短日可能,所以,小侄才想走捐納為官……”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朱宜鋒全是一副不以為恥的模樣,不過因為此時半數官員皆是捐班出身的關係,加之梁文佐本就是商人而非文人,自然談不上瞧不上捐納為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