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我髒,每天晨起都洗兩次臉,甚至將母親塗臉的東西統統抹在自己臉上,他仍是一把推開我,蹙著眉離開。

父親不想我跟他接觸過多,幾乎天天把我綁在自己褲腰帶上,有時出去朋友家拜訪,一走就是幾月,回來再見到他,只覺得他又高大許多,更像大人了。他則是微笑行禮,感覺卻更加疏離。

直到那年除夕,全家團圓,年夜飯上父親允許他喝了些酒。也感謝這酒,讓他對我笑了一次;也恨這酒,引發了讓我懼若夢魘的事。

那夜,全家人用過團圓宴,入到院子裡賞煙花。才學會叫‘哥哥’的我跑到他膝前,口齒不清地喚了聲:“護哥哥……”他起身,我怕他吼我,連忙後退,不想他竟牽起我的手,拉我走至有光的角落,拿下口中攪過糖稀的草棍在地上寫了一個“故”字。握著我的手轉過臉來衝我笑:“故,要叫我‘故哥哥’哦。”我喃喃重複著,他鬆開我回到母親身邊,留我一個人端詳著那個字。

文古故,這是我學會的第一個字。

深夜,雖仍有炮竹聲響,母親卻催促著我睡覺休息。榻前對我說,這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睡了,枕下塞了些碎銀子,母親撫過我的臉便離開了。屋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來不及害怕年獸,我腦中全是他的笑容。我以為,這之後他便會對我更好一些,怎料天亮之後,一切如常,那晚的那場景,不知喝醉的是他,還是我。

上元節,父親為我買了花燈,院中我一人帶著小廝跑來跑去,忽然小廝不見了,留我一個人在後院。我前後尋了尋,蓮花燈裡的蠟燭越燒越盡,燈下的影子被我誤當做是鬼魅,嚇得我將燈丟在地上,看著它燃燒起來。火光中故哥哥出現,帶著濃濃的酒氣,他看著我,醉眼迷離,腳下有些不穩。他招呼我過來,抱起我,我很開心,卻不敢摟住他的脖子,他將我抱至井邊,喃喃自語。

“若是沒有你多好,都是因為你……父親終日將你記掛著,何時再問起過我?”

“你就是那多餘的!啞巴兒,莫非也是痴傻不成?”

“啞巴兒,此處是我家,我放你走,你去尋你的家罷。”

他就此鬆了手。

父親自書房出來,手提著自己才繪畫好的宮燈來尋我,正好看見了那一幕。將我救出井來,父親氣急敗壞地打了他,趕他出了家門。那之後,我的磨難沒有結束,母親瘋了。

說是瘋掉了,無非是為她的行為做掩護罷了。用針刺我,用剪刀把我頭髮剪得亂七八糟,咒罵,用東西投擲我,她恨我,恨我的存在讓他失去了優秀的兒子。她將我的頭撞向牆,她惡狠狠的看著我,咬牙切齒地說:“若是沒有你多好!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夜裡我躲在被窩裡哭,哭到最後鑽進被窩卻流不出一滴淚,我開始不再試著去哭。白天,夜裡,下雨或天晴,我都一個人看看天,發呆,什麼都不想,以此來忘記那些不開心。可是我雖然忘了,別人卻記得。母親不能接受,投井了。

不到五歲,我的心便死了,涼了,冷了。想吃便吃,想玩便玩,我要對得起我自己,父親也任由我去。從這個角度看來,我這一世也算是逍遙自在過了。

死就死吧,現在記起這些,若是不死,將來的路可該怎麼面對。

從四肢末梢有涼涼的東西慢慢集中到腦部,一切輕飄飄的,只是有很多雜音,兄長的侮辱,父親的訓斥,母親的咒罵,還有王銳的大笑,騎著馬的小少年倔強的陳詞,女人的笑聲,哭喊聲,怒號聲,宣旨聲,戲謔聲,瘦高個和小獄卒拍著手唱著,牢頭惱羞成怒的嗔怪,越往後越清晰,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直在重複著兩個字——重聽。

很吵,那兩個字尖銳地敲擊著我的耳朵,我想抬手揮走那些聲音,卻被人反手握住。

“重聽?重聽,睜眼!睜眼看看本宮!”

誰在搖我,眼皮在震動中被晃開,白茫茫的光,有些模糊的影子。影子逐漸清晰,是一個人。

“睜眼了,睜眼了!快,本草你快來看看!”

一隻冰涼的手摸上來,檢查了幾處後,有聲音清涼地說:“已無大礙,養些日子便妥。”

我在東宮躺了有一個月足,重華好吃好喝將我養得白白胖胖。待身體好些的時候,他跟我講了我入獄之後的事。

在我被皇帝刺傷後,打入天牢,那之後的一個月裡朝中局勢已有動搖,有支援廢長立幼的,也有要求為大皇子再立妃子,只求儘快誕下皇孫以此來穩定大皇子心性。卻不料沒多久二皇子便遭暗算,身中劇毒昏迷不醒,這樣一來朝臣紛紛上表要求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