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暮田田一大早起來,好幾個婢女就捧著沈滄嶺請人給她新做的衣服首飾進來,給她花枝招展地扮出了一襲盛妝。早晨吃的是細龍鬚下的長壽麵,獨獨一根連綿不斷,滿滿堆了一碗;飯後又上了摞得整整齊齊一盤水靈靈的壽桃,惹得婢女們吃吃直笑,紛紛打趣:“大少奶奶,大少爺這是盼你活到萬萬歲呢!”
暮田田也笑:“我倒是在想,他是覺得我會有多短命啊!”
沈寂涯也規規矩矩送了壽禮,是一柄鐫著雲紋的如意形髮簪,木製的,雖不值錢,卻也別緻。
暮田田欣喜地接過來就往髮髻中插,一邊對著鏡子裡的少年問:“哪兒買的?趕明兒我也上他家鋪子逛逛去!”
金黃色的銅鏡中,少年的笑容波瀾盪漾,像是飄在水面上一般:“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
暮田田動作一滯,旋即又越發放大了臉上的笑容。她轉過身來,衝他噘著嘴跺腳:“寂涯你就知道磕磣我!男孩子這般手巧,當真也值得如此炫耀麼?”
沈寂涯笑了笑,低下頭:“是不值得,不過想討嫂嫂歡喜罷了。”
這天的午飯就擺了一長溜在院子裡,飯菜一邊上著,臺上就敲敲打打地唱起來了。暮田田吃了一碗飯,就隨沈滄嶺抱著小囡去給親友們看,正客套著,眼風一掃,看見自己房中的丫頭忙忙跑來,遠遠望著,手裡拿著包什麼東西,像是有事找她,卻又不便打擾。
暮田田就把小囡放到沈滄嶺懷裡,笑道:“我過去看看下面人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走到婢女身邊,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油紙包:“這是門房送進來的,說是一個不認識的人給大少奶奶的壽禮,那人特特交待了,既為壽禮,則不可與他人分享。”
暮田田一邊問“什麼東西”,一邊三兩下拆開紙包,見是四個圓乎乎的麵餅,撩人的焦香像條調皮的小蟲子,立馬鑽到人的鼻孔裡興風作浪,她都聽見對面婢女喉管裡的“咕咚”一聲啦!
“老公餅?”暮田田有些發懵,一時想不到會有誰給自己送這麼一份如此樸實卻如此精彩的壽禮。
她回身看看滿席親友。沈滄嶺雖然不敢同父母明說這天是要給暮田田做壽,同時卻又怕委屈了妻子,所以通知親友時都暗地裡提點過了,這些人自然都帶了禮品來,可哪個不是當面送上的?否則送了不被記認,這份人情豈不白做了?
而自己還有什麼親戚朋友是沒請到的呢?
暮田田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鬱檀。
可是……他?
暮田田暗自苦笑,對自己搖了搖頭。
一來,他並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沈府的人。
怎麼也不可能是他送的啊。
冥思苦想了半天,暮田田始終毫無頭緒,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把四個老公餅都吃完了。
再看看婢女委屈的小饞貓臉,暮田田大為過意不去,自己還真是當仁不讓啊!
不過……送禮的人交待過的嘛,不可與他人分享啊。
算了算了,管它是誰送的呢,就算是仇人也沒關係,反正自己也毒不死,白白享用一頓美食,何樂而不為?
這一日大壽做得興盡而終,暮田田過後回想起來,記得最清楚的,卻是那一包四個滿口餘香的老公餅。
而這天晚上,居然又夢見了鬱檀。
是一個真實到離奇的夢。她夢見她和鬱檀兩個人一起過生日——更確切地說,是鬱檀給她過生日,他送了她老公餅,望著她驚喜的笑顏,緩緩開口道:“小丫頭,你還不知道吧?老公餅不但是我們潞南的特產,而且是有講究的。”
暮田田好奇地追問:“什麼講究?”
鬱檀卻只是望著她溫和地笑,笑容慢慢漾開,看起來意味深長,而他眸中那柔柔綿綿的目光,彷彿馬上就要化作看不見的藕絲,直纏到她心裡去。
她纏著他好說歹說軟語哀求,好不容易他臉上的表情鬆動下來,轉過來正要回答——
突然就有個電燈泡插了進來!
來者倒也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黃大仙,那是他剛剛替褚老爺做完那樁以命換命的事,遇到了他們倆,把這件事講給他們聽。
暮田田聽入了神,一時竟把鬱檀還沒給她講老公餅的講究一事都給擱下了。而她聽完褚老爺的事情之後特別驚訝,追問黃大仙道:“你的意思難道是……把褚老爺的命換給另外一個人?讓那個人去替他有今生無下世?”
她剛說完這句話,身旁的鬱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