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昀沒有回答,不知他是不屑於回答,還是無法回答。清音深吸口氣,澀聲道:“其實呢,我什麼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您今夜的行為,我也不會得知您就是刺客。您這樣千方百計的阻撓我,還怕我憑自身之力揭發你不成?”
段昀沒有反駁,清音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還是說,你在包庇真正的刺客?”
段昀眼中忽然殺氣四溢,長臂一揮,就是一劍刺來。這一劍有如雷霆之勢,清音根本無法躲開,她驚叫一聲,下意識的護住頭部。誰知等了半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在身上。她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卻見劍硬生生地停在距自己不到三寸的地方,閃著凜冽寒光。
清音頓時毫毛倒豎,她順著劍尖看去,只見段昀怔怔地盯著自己手中無鈞,一動不動。他一直是岩石般冷硬的模樣,從不輕易洩露情緒,此時卻怔怔出神,臉上也顯出震驚得神色來。
清音無法揣測段昀的心思,卻知道他現在這副神情一定和無鈞有關。她下意識的縮起手臂,果然聽到段昀問道:“無鈞怎麼會在你手中?”
清音怔怔答道:“自然是城主給我的……”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隱隱覺得有些蹊蹺。無鈞早在她被下獄的那一日就回到白溯風手中了,現在白溯風卻命人將無鈞贈與她,其中用意十分古怪,難到是因為他早已對此事有所察覺?但是,如果他已經知道段昀在做為,為什麼還留著他?
……還是說,這些根本就是白溯風授意的?
清音想到此處,頓時渾身冰涼,萬念俱灰。她靠在牆上一動不動,乾脆不再反抗。誰知段昀卻沒有動作,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大雨沖刷。原本冷硬的面容上滿是複雜的神色。過了良久,才道:“城主……您是在警告我麼?”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夾在雨中也教人聽不真切。但清音卻吃了一驚。她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入眼一片漆黑,唯有大雨沖刷大地的嘩啦聲。
——太靜了。就算下雨,她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應該早有人察覺才是。隱鳳城主府邸侍衛眾多,再加上白瀲晨居所離這不遠,高手也有不少。但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前來檢視?剛才追趕她的那人呢?這麼長時間,他應該早就跑過來才是……還是說,有人都在暗處窺視他們?
段昀卻神色怔忪,手也在微微發抖,似乎已忘記眼前的女子。清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小心挪動著腳步,向另一側溜去。誰知才走了幾步,就見眼前銀光一閃。她驚叫一聲不敢再動,一見段昀又鬼魅般的站在他面前,心急之下大聲道:“段總管,無鈞是城主贈與我的,難到你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難到你要違抗城主的命令麼?”
段昀站在黑暗中,也不言語。但他的心已不像平日那般平靜。違抗?他為何要違抗城主的命令?他自十五歲起便是城主的貼身侍衛,今日的一切都是城主給予。他早已發過毒誓,永遠做他最忠心的屬下。既然城主要留下她,他又為何要殺了她?
清音見他不語,又道:“你既然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那你為什麼要殺我?”
段昀依舊沉默。放了她,也不可能。她知道太多秘密,如果一旦放她離開,一切都將白費。夫人的話他一句也不敢忘,自七歲起就埋在他的心底。城主對他有再造之恩,但是夫人卻救了他的命。
清音見他不言不語,但手中利劍仍然蓄勢待發,就知道他不肯輕易放過自己。她定定心神,道:“你口中說不得違抗城主的命令,但你又是怎樣做的?難到你真是不忠不義之人?”她見段昀冷冷地看著自己,又道:“如果你殺了我,城主必定會震怒。到時你怎麼向他解釋?”
段昀沉默半晌,忽然微微一笑:“夫人說的對,天下女子最難養。你這樣攻心,沒有任何用處。”
他話音剛落,卻聽身後有一人問道:“你說的夫人,是誰?”
※※※
大雨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清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爽的地方,冷的她瑟瑟發抖。段昀未打傘,一襲黑衣早已溼透。他聞言緩緩回過身來,竟似帶了些許笑容,道:“城主。”
白溯風就站在兩人不遠處,長髮滴著水珠,也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他冷冷地注視著段昀,又道:“你說的夫人,是她麼?”
段昀神色反而輕鬆起來,道:“是。”
白溯風道:“你倒還記得她的話。她對你下的命令是什麼?”
段昀道:“毀了隱鳳。”
白溯風眯細了眼眸,笑道:“恐怕只有她有此宏願。”
段昀道:“是。夫人對白氏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