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看起來如妖似魅。
那張昂貴的越州紙上,只有三個字:卞紅梁。
是他阿母的名字。
從小,他的阿爹就沒有了,阿母也在他五歲的時候死去,是一根白綾掛在了房樑上而死。他們說,阿母和人通姦,被人發現之後,羞憤而死。那時,他雖然只有五歲,可他知道阿母是不會做出這種下作之事來。記憶中的阿母清高如白蓮,怎可能會與他人通姦?還是一個奴才?
阿母死後,他受盡了欺凌,若不是有阿祖護著,也許他根本就不能長大成人。他這一房的所有東西都被那些叔伯瓜分,如果不是有師傅和阿祖在,恐怕祖屋都沒有他住的份了。
他永遠不能忘記,阿母死前那雙不能瞑目的雙眼。曾經清亮美麗,溫柔無比的雙眼裡,充滿了不甘,委屈,憤恨!
如今,他擊敗了五郎,又將整個王氏大族遷至建康,輔佐了司馬思當上了皇帝。家主之位也只是他囊中之物了,他等了那麼多年,籌劃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成了家主,知道家族秘辛。
他必須知道阿母是怎麼死的!
當然,他知道,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許多真相恐怕都已經被掩埋。就算,他成了家主,恐怕那所謂的家族秘辛也不一定是真。他做這麼多,就是為了給阿母正名,讓害死她的人用他的鮮血祭奠阿母!他要洗刷她的汙點!
……
……
第二天,平洋收到了一張六公主的請帖,約她後日相約醉然居,說是為她接風洗塵。她身旁的侍女看了之後,有些奇怪的問道:“我們來建康也有月餘,怎會在這個時候給我們接風洗塵?恐有詐!”
平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說道:“可,我不能不去。”
的確,這帖子已經明說了是要為她接風洗塵,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
侍女有些擔心。
平洋笑了笑,道:“無事,不是有阿姐你在嗎?你在,我還怕甚?”
侍女想想也是,好得自己一身武功還是了得的,到時見機行事便是,再不濟,殺出來便是!
平洋像是看穿她的想法,笑著道:“阿姐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我好得是阿母的乾女兒,即便是看在阿母的面子上,他們也不敢對我如何的。最多,奚落一番而已。”
“我不明,為何你當初飛得帶著我闖進胡人大營救宋國夫人?這個平洋郡主就有那麼好麼?”侍女不解。
沒錯,救宋國夫人,是她一開始就算計好的。為的就是能夠借用她的名頭在建康站穩腳跟,當然最重要的,她有了郡主這個頭銜,家世門第就和他相當了。
在這個最注重門第出身的年代裡,沒有這麼顯赫的家世,嫁給他,那簡直是妄想!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全是為了他。可是,現在他又要娶公主,又要娶謝家女。不管是心中還是身邊都已經沒了你的位置,你如此執著,可值當?”
平洋目光悠悠的落在外面一大片的梔子花上,聞著陣陣清香,陷入了沉思。
就當侍女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忽然聽見她說道:“以前,他為了我做了許多,我卻罔顧了他的心意。這次,不管成敗與否,我且為他努力一次。贏了,這一世我便與他雙宿雙棲,”她說著低下頭去,聲音也低了些,“輸了,也不過和現在一樣。到時,找一處清淨地,與阿姐,父兄一起避世,也未嘗不可。”
“唉——”侍女嘆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李將軍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即便娶了劉煙也不會薄待你,可你偏偏傷了他,舍了他。不遠萬里來此,就為了求一個未知嗎?”
“阿姐,我發過誓言的。今世絕不做妾室,也不做那管著許多妾侍的嫡夫人。”
“可你萬里追尋而來的此人,不僅會有兩房夫人,還會有無數妾侍。難道這樣就不算違揹你誓言嗎?”
平洋笑了下,“阿姐,這是我虧欠他的。總要試上一試。”
“唉——”侍女嘆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兩天後,她乘著馬車到了醉然居。
醉然居,聽說是建康最大的酒肆,達官貴人除了喜歡在家宴客之外,平常的小聚都喜歡在此處。
平洋下了馬車,緩緩的走進了店中。她好奇的打量著這家酒肆,如果不是知道這是開門做生意的,她會以為這是哪位達官貴人的府邸。
剛一走進大門,就有一個宮娥迎上前來,對著她盈盈一拜。
“平洋郡主這邊請。我們公主已經等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