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才知道,這是有關前一段誣衊大人之言時,哪有不認真聆聽的。
要知道,如今這衙門中人,無論是上至縣丞、主簿,還是下到門子、衙差哪家不是,得了知縣大人先賒給米銀的好事。還每戶另多出了那十數畝的林地。
即便不算那幾年後的林木可換回銀來,就是現下再等不出三月的時日,便能賣出頭一茬小公雞去。而聽得專管此事的錢穀師爺告訴,大約到六月初。各家就能收雞蛋換銀子了。
有了這兩處的先行進帳的銀子,哪裡便已是將山上的新林戶們安心不少。自然讓跟著也分得林地的衙門一眾,也同樣滿心欣喜。有了好進項,隨之便是對縣衙大人們交辦之事,更為用心,倒使得這酈縣衙門,上下人等皆是空前的團結一致。
原靠著收取商販每月孝敬的巡街衙差們,本就因縣城中商戶逐年漸少而愁眉不展,如今倒是另有了那一處的進項,也不免收斂許多。這般一來。那些訊息靈通的貨郎們。也自然更願意時常擔貨來販。倒是無意間,讓久已淒涼一片的縣城街面。隨之添上了些許人氣。
此刻正慢步在臨近客棧旁的街面上,這貢家大公子的心中,也不由腹議起來,看來確實有些不同以往了。他自己雖不曾常在酈縣小住 過幾回,但僅是每隔三年的大比之際,也需得途徑此地。
就算一般只在這縣城中,稍做停留,用上一頓午飯罷了,卻也是能看出這裡的蕭條非常來。但今日之見,到底是有了明顯的變化。往日裡,莫說是街面兩旁的零星商鋪,還無精打采的苦苦支撐著,就是走街串巷的叫賣貨郎都難得一見,如眼下這般的往來頻繁。
“大公……先生,您瞧那處便是大地主,沈富才家新開的車馬行。”緊隨其後的小廝,剛一句平日裡喊慣的大公子就要出口,被猛然轉回頭來的主子一瞪眼,立馬改了口,才接著將話回稟完。
再看前頭的主子,收住怒容繼續踱步而行,自己也是不免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自家這位爺,雖說比起那嫡出的二爺來,已算是個難得溫和的性子了。
對下人們也不似那位,一個不高興便直接抬腳就招呼上來。自己也已跟隨這位少說七、八年了,倒是還不曾見過一回,真下狠手責打底下之人的,最多也就被罰去一半的月錢罷了。但是這些年來,直接被換賣了出去的小廝、長隨,比起那位二爺來,卻是更甚三分!
所以,剛才被主子瞪了一眼後,那後頭跟著一路而行的小廝,不免心慌得緊。自己這份小廝的活計,雖不怎麼起眼,可好歹是在鶴鳴最有權勢的知縣老爺家當差。
不論旁的,就是平日裡進出往來縣城中,哪個要巴結知縣家公子爺的商戶,不是對自己恭敬有禮的。就更別提,這其中自己能撈到的外快銀子,也決不比府裡支給的月錢和打賞短了多少,有時只怕還更強上三分去!
正低頭落下半步跟著,就覺得一旁新來的小廝,輕拉了自己一把,這才忙抬頭來瞧。原來剛才還不緊不慢,緩緩而行的大公子,此刻已是越加放慢了步子。邊行邊不住的抬眼,細細望向那邊巷子口,數個並排而列的貨攤。
得了提醒,那小廝已是忙不迭上前半步,壓低了聲量問道一句:“先生,可是要小的,去買幾樣新鮮的點心來試試?”
見身旁的小廝這般機靈,貢大公子也不由應了一聲:“你且全作無意狀,邊買點心邊打聽個究竟來,為何這酈縣地界上,如今會有這許多的小攤販、貨郎來往?”
忙點頭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往那頭去,卻聽得這旁主子攔道:“多點些銀子,一會兒再去那邊的豆腐腦買碗來我吃。”說著瞥了一眼,斜對門處的包子鋪,暗示小廝道:“先生我,往那鋪子裡吃上屜包子一解腹中飢餓,你們自管逛會子再來便好。”
輕咳一聲,才揹負雙手,闊步向不遠處的包子鋪去。獨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小廝,一陣茫然。這是…怎麼了,原本公子出門一般除了大張的銀票,此等零碎小錢,可都是由隨身跟著的小廝給付的。
哪裡見過當街買碗豆腐腦,還另給小廝銀子的!愣了半刻,不禁聯想起出門前主子的交待,來這酈縣起他們主僕三人需暫且要改了身份,成了書院的先生與書童。
一想及此樁來,那領頭的小廝不覺已是轉而拉過,身邊仍是是一臉不解的那個,朗聲笑指著那旁巷子口的炸糕攤子:“走,今個小哥我,請你嚐嚐這酈縣有名的好吃食……。”
不必轉身來瞧,已是行出幾步的貢家大公子卻是聽得清楚。不由彎起了嘴角,暗暗頷首,到底是跟了自己這些年的,只一句便已是明瞭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