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侍衛口中的丫鬟,就連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也不曾出現。林妙妙顰著眉頭,收回手臂將裙角系在腰間,仔細攏起額前的碎髮掖到耳後,收拾妥當後才腳下緊走兩步,鞋尖踩著池塘邊的大石塊一步一步往裡頭挪。
腳下有些掌控不住方向,林妙妙屏住呼吸,凝神壓住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臟,暗暗給自己打氣。
富貴是個好孩子,不過一時頑皮上不了岸,她不能丟下它不管。
沈澤目光一刻不停的盯著林妙妙的動作,神色間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她一腳踩下便摔進水裡。他撐著前蹄直起身子,喉嚨裡堆了滿滿的情緒,欲噴薄而出,漸漸收縮排心底,以往她膽子一向很小,一般心知有危險的事,以她的性子,是定然不會去做的……
現在,她卻肯了……
林妙妙右腳邁上沈澤身邊的這塊平頂石頭,鞋面底下全是青色的苔蘚,她不敢太過用力,只得慢慢將身子平移至右腿,而後左腳再跟過來
遠處有人徐步走來,林妙妙心神皆放在眼前,不曾聽聞,然而不多時,藍色雲袖一晃而過,隨後一道愈發尖銳的女聲突兀的從林妙妙身後響起:“……啊呀!”似乎聲音的主人突然見到了什麼令人驚駭的東西,隱隱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矯揉和誇張。
林妙妙被這聲音一驚,頓時只覺聲音刺得頭皮發麻,她身子一頓,腦子還未反應過來,竟是一腳踏空,直直往水下落!
沈澤臉色一變,猛地往前一步,再也顧不得頂端系在樹上的細繩已將他脖頸勒出一條清晰見肉紅痕。
他滿胸怒意,心口‘嗡’的一聲,似乎有什麼破蛹而出。
一股突生的力氣頃刻充盈了全身,沈澤伸出手臂將少女纖細的腰肢攬在懷中,彷彿澧城青巖山下第一眼相見一般,歷史的演繹驚人的重合。
同樣的兩個人,同樣是身臨險境,救人的卻不再是相同的心境。
那時他眼是涼的,心是冷的,此刻湧流全身的血液全是滾燙的,好像一塊燒紅的火炭探入沸騰熱水中,無聲無息,卻要灼燒殆盡。
林妙妙緊閉著眼睛,預料而出的冰涼浸體並未到來,反而身子被什麼東西一錮,小巧秀氣的鼻尖更是如同撞到了一塊鐵板,震的她雙目淚腺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不住的往下吧嗒吧嗒落淚,視線都模糊了。
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然平安的滾了兩圈落在岸邊。
身側是靜若死水的池塘,身下是泥濘的土地,耳邊還傳來悄不可聞的幾道暗湧流動的聲響,身後藍衣少女怔在原地,她神色慌亂不堪,掌心掩唇,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林妙妙,發出聲音都轉了幾變:“你、你……”
林妙妙摸了把臉,微微扭頭,待看清眼後之人正是蕭盈後,哪還不知她為何突然出聲嚇她?這國公府中的人,端數蕭拓和其女蕭盈心事最多,她始一到府中便受了蕭國公看重,蕭盈才是巴不得她立刻掉進去,永遠出不來正好。
只是她為何面色慘白?
“你方才怎麼會浮在水面,就像,就像……”蕭盈結結巴巴,她真的是嚇壞了,她小時候聽人說,這世上只有落入水後的浮屍才會在水面飄而不落,可現在站在面前的卻是一個大活人,還是她伯父流落在外的女兒,她的堂妹。
難道……她其實是妖怪?
“我竟能浮在水面?自小娘親便說我福氣大,未想關鍵時候果真有神仙助我。”豈料林妙妙不曾有即將被‘拆穿’的覺悟,反而一臉驚喜,興致勃勃道:“你真的看清了?”
見林妙妙這般反應,蕭盈反而有些不確定了,一雙美目狐疑的打量著林妙妙,或許她真是眼花了罷。
林妙妙心下砰砰亂跳,猶如打鼓,她不確定蕭盈所見是否為真,只是從蕭盈的面色來看,她能浮在水面,甚至如履平地,實則確有其事——或許是她額上的蓮花救了她一命。此物的神奇之處她早已深有體會,連植株體內的精華都能提取,更別說是令她暫時用有些特殊能力。
在林妙妙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僵著身子站立,手臂……他怎麼會有……手?身體,甚至連衣裳都是
他已經恢復了?
他身形泛著透明色的暗淡,只一雙眼睛比常人更為黑亮,彷彿含著夜空裡的星辰。沈澤伸手在林妙妙眼前晃了晃,對方未有半分反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他方才就是用這隻手臂環著她的腰,抱著她翻身上了岸,甚至還嗅到她身上清爽的說不出味道的香味。
可她卻根本瞧不見他。
他沒有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