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拋下的銀輝映得大地銀白刺目。
一具無頭屍行於宛若白晝的月光之下。
方向,正是縫屍匠的小屋。
隨著頭顱斷掉,徐衍渾身的屍氣正在緩慢的洩漏。
他的屍氣其實算不得太重,然而身上的屍氣與亡者殿相連,時間一久,亡者殿裡的磅礴屍氣滾滾而出的時候,徐衍會成為一處恐怖的毒源。
必須先將腦袋接上。
徐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針線婆婆。
屋子裡的燈火忽明忽暗,即將油盡燈枯。
坐在油燈旁的老者亦如燃盡的燈油,呼吸微弱,生機暗淡。
被開門聲喚醒,老者盡力睜開渾濁的老眼,所見的,是一副驚悚的畫面。
門口,站著無頭的屍體。
屍體的手中提著一顆緊鎖眉峰的人頭。
針線婆婆這輩子和死屍打交道,她見過太多的屍體,即便活屍走影也遇過不少,甚至縫補的過程中出現過屍體亂動的情況,可是從未碰過如今的景象。
對面的肯定不是活人,因為活人不可能頭掉了還不死。
也不會是走影,再強的活屍一旦腦袋掉了也就徹底死掉。
能以無頭之身行走如常的,只能是一種不在生死之間的奇詭存在。
老嫗的第一反應是遇到了可怕的東西,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大限將至,她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
她唯一想要做的,是引爆一張靈符來提醒其他煉屍官,西衙出現怪物。
寬大的袍袖裡,枯老的手掌微微一動便有一張靈符掐於指尖,然而那一絲點燃靈符的靈氣卻久久不見。
並非老嫗無法調動靈氣,而是因為她認出了人頭的模樣。
“婆婆,能不能幫我把頭縫上。”
無頭屍手中的人頭髮出無奈的低語。
針線婆婆努力的睜大眼睛,再次辨認一番徐衍的模樣,隨後匆匆翻找出僅存的白骨線,招手讓徐衍過去。
燈火明滅之間,一條銀白的骨線如穿花蝴蝶般在人頭與脖頸間翻飛著,針腳細密,縫得結結實實。
針線婆婆縫補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將最後的白骨線用光,直至將自己的生機耗盡。
終於,骨線與骨骼完美融合。
人頭與屍身重新牢牢的縫合於一處。
“縫好嘍,結實得很,今後哇可得小心,不敢再把頭弄丟嘍。”
針線婆婆閉上了滿眼慈愛的老眼。
燭火熄滅。
黑暗裡,徐衍默默朝著老者的遺骸拜了三拜。
“放心吧婆婆,頭不會再丟了。”
身首完全融合,白骨線的特徵完美解決了徐衍的麻煩。
身上的屍氣不在湧出,徹底凝固下來。
身體的狀態與之前毫無二致。
徐衍立刻動身去了趟儲屍房。
取走雪果的同時,用另一塊虎頭令開啟了屬於楚紅蓮的寶庫。
打更人擾亂西衙,儲屍房成了無人關注的地方,徐衍正好趁機看一看紅蓮的寶藏裡到底藏著什麼。
然而結果令他錯愕。
楚紅蓮的儲屍房,居然是空的!
什麼也沒有……
徐衍有些失望,關門的時候卻發現個奇怪的地方。
厚重的房門有著明顯被破壞的痕跡。
關上門,這次徐衍沒用楚紅蓮的虎頭令,而是用力一推。
門居然開了。
有人強行破開過楚紅蓮的儲屍房!
徐衍仔細檢視了一下,房門破壞的痕跡很新,是近期造成。
聯想起打更人在西衙肆虐,徐衍猜測盜走紅蓮寶藏的極有可能就是南衙的人。
打更人為何對楚紅蓮的遺物感興趣?
楚紅蓮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徐衍不在久留,離開儲屍房再次來到針線婆婆的住處。
他在李寺眼裡是個死人,如果出去,被其撞見非得再死一次不可。
徐衍並無把握能在一位築基境的打更人手裡逃脫。
況且他也不想逃。
他想要的,是李寺的腦袋。
服用雪果不知會出現什麼後果,徐衍估計最有可能的便是氣息外溢,而縫屍匠的小屋貼滿了靈符,用來阻隔氣息最合適不過。
對著針線婆婆的屍體告了個罪,徐衍關好門,盤坐於黑暗的屋中,張口服下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