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了梁禎含笑的雙眼,梁禎貼近他,在他耳邊低語:“陛下,當年離開京中時我確實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大衍的,這三年我也的確做到了,可是大衍傳回來的訊息是你一直不肯立後,我才會去閩州,原本只想要趁著你南巡過來遠遠看你一眼,卻無意中知道了水師總兵府裡還有第三個孩子,你說,我又怎還會放過你,你既給了我念想,便再不能推開我。”
暥兒仰著腦袋,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們,祝雲瑄沒有動,輕閉了閉眼睛,半晌之後低聲喃喃:“……你永遠都是這麼混賬。”
“我混不混賬,陛下以後便知道了。”
笑著說完,梁禎退開身,又抬手摸了一把暥兒的臉:“乖,跟你爹爹回房睡覺去。”
小孩兒爬上床,還在玩那些怎麼也玩不厭的竹編兔子,祝雲瑄將人按進床裡,低頭親了親他:“乖乖睡覺,明日再玩。”
暥兒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爹爹,你以前送給暥兒的那些小兔子、小狗狗是父親做的嗎?”
“……嗯。”
“父親對暥兒真好,暥兒也好喜歡父親。”
祝雲瑄低聲一笑:“嗯。”
島上日常
翌日早上,用早膳時梁禎提起想帶暥兒去拜祭自己父親,祝雲瑄正抱著暥兒在給他喂粥,聽到梁禎說的,抬眸瞥了他一眼:“想去便去就是了……”
梁禎笑了一笑:“怕陛下會覺得不好帶小孩子去那種地方,陛下同意就行。”
“……暥兒既然叫你父親,去拜祭祖父也是應該的。”
梁禎眼中的笑意加深:“好。”
蕭君泊的墓地在島上西南邊的山上,一小塊山地全部用作了墳地,這二十多年島上陸續有人去世都埋在了這裡,蕭君泊的墓地也只佔據了很小的一塊,並不突出,石碑是梁禎親手立的,被擦拭得十分乾淨,正中間刻著“先考蕭大人諱君泊”,左下角刻著“不肖子蕭念泣立”。
碑上還有一篇墓誌銘,記載著蕭君泊的生平,他流落海外這二十多年都未再續娶,妻子一欄只有梁禎和他爹爹的名字。
梁禎將祭品一一擺放至墓碑前,點燃了紙錢,祝雲瑄站在他身後默默看完了那篇墓誌銘,蕭君泊悲壯的一生彷彿在眼前走馬觀花而過,叫人唏噓不已。靜默片刻,他抬手按了按懵懵懂懂的暥兒的肩膀,提醒他:“好孩子,跪下給你祖父磕個頭。”
暥兒聽話地跪了下去,在墳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梁禎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拿了一串元寶紙錢給他,握著他的手扔進了火堆中。
祝雲瑄則親手端起了祭酒杯,在碑前灑下了三杯酒。
拜祭完先人,他們便下了山,祝雲瑄的心情還有些沉重,倒是梁禎語氣輕鬆地主動與他提起,他爹爹的屍骨就埋在沅濟寺後山的山腳下,他從前的莊子旁,當年是沅濟寺的住持幫他爹收的屍,他只盼有一日能將他爹與父親合葬到一塊,好了了他父親的遺願。
祝雲瑄微怔:“……為何你之前從未提過?”
梁禎搖了搖頭:“當年老住持怕先帝找到我爹的遺骸,連墓碑都不敢給他立,一座無名的墳包而已,有什麼好提的。”
“所以你在那裡建了個莊子,其實是為了給你爹守墓?”
梁禎嘆道:“是啊,可惜莊子已經被收繳了,原本離京的時候我有想過把爹爹的屍骨一塊帶走,只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他已經入土為安多年,何必再驚擾他,便託了老住持繼續幫我照看著,沒曾想會在南洋這邊碰上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