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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珍在一旁提點她:“哎,小黛不是很會洋文麼?”

姚曉寒於是對他道:“我有一個女同學,她的洋文就很好,而且,她是北平人,對這裡也很熟悉。”

“女的?”年輕人聳了聳肩:“女的怕不行吧?”

姚曉寒一聽不樂意了:“嘿,你這個人!模樣雖斯文清秀,像個學生,道理卻不通!現在講求男女平等,過去的穆桂英、婦好、樊梨花,不都是女子麼?再說,你去找她,她興許還不願幫你呢。”

那男人聽她說了一堆,只好不斷地點頭稱是,道謝之後走到店外,一路按她說的上慶安胡同去了。

走到衚衕口,只看到唐師傅的兩個孩子在玩兒,他徑自去敲一號的門。門開了一半兒,他見裡頭的那人一雙點漆似的眸子抬起來,俱如宋代仕女圖上畫的一般,穿著很好看的藕青色連枝桃花紋刻絲綾綢上裳,烏髮鋪墨,宛轉可人,一時看得愣了片刻。

沈黛很少見到一身西裝革履走在北平城的人,也盯著看了一看,並沒覺得他唐突:“您找哪位?”

“我找沈黛,沈小姐。”

沈黛心裡怪道:“這是什麼人?”一面道:“我就是。”

年輕人朝她一笑:“我姓裴,裴恩濟。從香港到北平來經商買辦,可惜洋文不通,和洋人難打交道。姚曉寒姚小姐提點我,可以來找你。”

沈黛聽懂了他的意思,以為是姚曉寒的什麼朋友,可又一想,香港人的洋文大都不錯。裴恩濟看她臉色猶豫,忙道:“我是絕沒壞心的!與洋人做生意,和與洋人聊天大不一樣,只通一點皮毛,是鐵定要吃虧的。我想,請一個懂洋文的翻譯,總要好很多。”

沈黛見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存疑,答應了陪他一起去。一路上,她看見裴恩濟的公文包裡有好幾本《文心雕龍》之流的書,就道:“貴家開書行麼?”

裴恩濟坦然一笑:“不是書行,是商行。不過做買賣的人,時常能看一點書,總不會很差。”沈黛聽他說的不錯,便也莞然。

車停下來,原來是一家美國人開的布莊。沈黛陪裴恩濟進去,和店主人輕聲地交談:“洋棉布,印度布的質量……喬其紗,俄羅斯布……不,不,縐紗不要。大宗生意……”

她說話的時候,裴恩濟在一旁看著。她這段日子消減了些許,因此眼睛顯得格外大,被幾綹額髮遮著額頭,左右顧盼,他的心裡忽地砰然一動。

等到沈黛和店主人談妥了,回頭給他看賬目,道:“你明日走,他說今晚就可以給你備齊東西。”

裴恩濟心想拖延幾日,以便和沈黛多說一會兒話,不得已找了藉口,道:“我不走,沒有那麼快。我在北平還要置買些古香緞、鸞章緞、列花錦,他這裡都沒有。”

這時候,從店裡頭出來一箇中國師爺,一聽他這話,馬上笑著道:“啊,您說的這些,都有,都有!只不過好料子放在裡頭,沒有拿出來。貨在天津,您請在北平等幾日,馬上也能給您備齊嘍!”

裴恩濟只得點頭說好,但一轉念,心裡又頂俏皮地想:能再留幾天,多見到她幾次,倒也無所謂了。這麼想著,回頭對沈黛道:“沈小姐,我請你吃晚飯罷,好不好?”

沈黛道:“順手幫一個小忙,沒什麼。裴先生不用破費。”

裴恩濟無法,只好換個法子:“唔,不過我初來北平,哪裡有什麼吃食,全不知道……”沈黛替他想了想,道:“月盛齋的醬羊肉、東興樓的烏魚錢,芙蓉雞片、核桃酪,鮮魚口有貓耳朵、豌豆黃、米粥,都有的。”

裴恩濟裝出無辜而為難的神情。沈黛以為他打香港來,京腔全聽不懂,就道:“你要是去月盛齋,正好順道,我給你領路。”

裴恩濟心思得逞,自然答應。在他的思想裡,一旦很有好感、或者喜歡,就理應表達出來,但他很怕沈黛認為他膚淺無聊,不敢大剌剌地直說,只好換一種委婉的表達:“明天這時候,我能請你吃個飯?”

沈黛道他還是太客氣,依舊婉拒,送他到月盛齋門口就要走人。

裴恩濟心想,只要她現在一走,以後再無能夠開口的契機,一時也折了回去,在後頭跟著她走:“沈小姐,你聽我說,我是,我……”他走得急,話都說不完全,兜來轉去,最後竟脫口說了一句再膚淺不過的:“我很中意你。”

沈黛吃了一驚,心道他相貌不俗,原來不過是個紈絝子,大街上一抓一個準,再也不聽他說什麼,回頭就走。

裴恩濟向來挺會說話,這會子一時情急,只怪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再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