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他有老婆孩子,萬一人家報巡察處呢!”
蔣麗榮忽然被打斷,揚手照著說話的混混就是一耳刮子,打得很響但不重,她的心裡也很緊張:“閉你的狗嘴,你不要活路了嗎!聽我說,你們把他抬出去,抬到城東也好,北山也好,挑偏僻的地兒放著,把他七千塊的借據放在他自個兒口袋裡。然後你們各自回家 ,該幹嘛幹嘛,無論誰問起,都說不認識、沒聽說過、不知道。這就行了,保準沒事!”
混混們被她一股腦的神氣震住了,他們只靠拳頭和棍棒,而她有腦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問:“蔣小姐,這可是人命!您不是坑咱們吧?可別賣了咱哥幾個!”
“我犯得著?我還怕你們賣我呢!告訴你們,那借據上除了他自個兒,就只有個見證人——崔長順的名字。我姐放賬的時候聰明得很,她的名字從來不寫上,就怕有麻煩!巡察要抓,最多抓個替死鬼崔長順,誰知道咱們?”
混混一聽,都大舒一口氣,並且相互做了保證,絕不提今天的事。
蕭寶絡看準時機,每人給個百來塊錢打發了他們。經此一事,她感到兩腿不聽使喚地打顫,經過院子的時候,她老往允禧倒下的地方看,只怕留什麼血跡。
她進屋看了蔣麗榮一眼,心裡忽然結出一層薄薄的冰殼——這個人,還若無其事地在吃鹽炒豆!
白芙儂在夜裡淺眠,隱約聽見院子外頭很急很重的拍門聲。這幾年來的經驗告訴她,夜裡有客來絕不是什麼好事。
她已經睡下,趕緊重新點上燈,叫了沈黛一同起來,衝著門邊問:“誰呀?”“我,是我!”女人的聲音哭得幾乎扭曲,像夜裡的魑魅魍魎。
白芙儂嚇得不輕,心裡暗暗地發毛,側頭去看沈黛。沈黛也看看她,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那拍門聲又響起來。沈黛放大膽子走過去,一手接了燈籠提著,一手輕悄悄地把門開啟一條縫,而用半個身體擋住了門,她探出頭去看了看,忽然大吃一驚:“六嫂!”
毓如穿著一件素白外裳,頭上戴著孝。
沈黛趕緊把她扶進門裡,白芙儂看見她這副打扮也是一驚,轉頭朝院子裡叫來茶房打熱水,拿蒸熱了的毛巾給她拭臉,柔聲道:“溫格格節哀。”
毓如木頭似坐著不說話,白芙儂打量著她的神情,很小心地猜道:“莫不是……莫不是六福晉不好了?”
“六福晉?”毓如這才轉了轉滿是血絲的眼珠子,從她們身上緩慢地掃了一眼。白芙儂心中一寒,像自己被極薄極鋒利的刀子剮了。
“她?她好著呢。”
白芙儂想了想,心裡著實一沉,說話也不禁有些顫:“是……是六哥他?”
毓如茫然地看著她,忽然有幾行淚滾出眼眶,發出嚎啕似的大聲慟哭:“是,他死了!被人打死啦!”沈黛正好聽見,端茶出來的手猛地一抖,把那甜白瓷的小茶盞摔得粉碎。
沈黛挨著她們倆坐下,又趕緊扶住毓如:“六嫂,怎麼回事?”毓如不說話,她的哭聲一陣高過一陣,鋸齒一樣拉長的悲音紮在所有人心裡,像長夜裡悽慘的梟獸。
沈黛聽得指尖發涼,一顆心忽然墜到冰冷的黑淵裡摸不著底。她忍住了險些衝出眼眶的眼淚。
蕭寶絡夜裡被這淒厲的哭聲驚醒,顧不上披衣,三步並作兩步就衝進院子,彷彿晚了一步就有野鬼追著她似的。她逃到蔣麗榮屋裡,蔣麗榮睜眼看到慘白的月色照著一個人,嚇得“哎喲”一聲,認了半天:“姐,是你呀?”
蕭寶絡一連點了三盞燈,把屋子全部照亮:“麗榮,你有沒有聽見,對面有哭聲!絕對有!”
蔣麗榮隱約聽見了,這時強裝鎮定,道:“夜貓兒叫春呢,什麼哭聲,沒有!”
“怎麼沒有?”蕭寶絡坐在她床沿,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伏在窗紙上往外聽:“那哭聲在白家!”
聽她說得有根有據,蔣麗榮被唬了一下,片刻道:“白家怎麼能知道?不可能!姐,我看你是著了魔!”
蕭寶絡猶自在分析:“沈黛要知道了,她會查的,肯定會!麗榮,怎麼辦,怎麼辦,啊?要不要叫王四頂罪?”
蔣麗榮道:“姐,我早說,那借據上只有崔長順的名字,又是死無對證,查什麼?退一萬步說,人也不是咱親手打死的,怕什麼?”
蕭寶絡還是又驚又悸,坐在那兒想了兩個鐘頭:她有錢,大不了使一點錢,就這麼著!她想好了對策,這才略安心些,自己回去睡下。
卻說毓如幾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