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興許也在猶豫要不要待得遼人與宋人分出一個高下之後再來決斷,不外乎漁翁得利之想,也在期盼遼人能在大同大敗宋人,一旦如此,種愕與麾下的軍隊必然會被抽調往河北支援,他便真的可以豁出去了。
若是宋人大敗了遼人,這就是李諒祚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若是真這般了,這仗就不能輕易開始了。興許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入草原劫掠一番,把中部草原搶一番,牲畜人丁,如此也是加強實力,再想辦法與宋人糾纏。
算盤都是好算盤。
其實,在大同的甘奇也有許多擔憂,擔憂李諒祚真的不管不顧,賭上最後的家底與種愕死戰,一旦如此,勝敗皆有可能,若是種愕到時候敗了,甘奇的大計劃就會受到嚴重的打擊,不僅剛剛開始的移民開荒策略付之東流,西北還多了二三十萬只吃飯不生產的嘴巴,鐵門關也危險重重,說不定一朝又回到解放前了。
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甘奇格外在乎西北的局勢,幾乎每天一封信去問,也帶著各種安排與應對的預案發給種愕,甚至不斷把西北各個州府的軍漢都往北邊調派,能用的不能用的,皆往北去,歸於種愕麾下,虛張聲勢也要做到位。對峙,本質上來說就是雙方各自虛張聲勢。
夜間,狄詠來彙報一天情況:“大哥,遼人今日進度極快,已然在城外壘出厚厚一層了。”
“多厚?”甘奇言簡意賅。
“怕是有二十寸厚,有七八十步寬。長度有兩百來步。”
甘奇微微皺眉,說道:“遼軍有高人吶,計劃縝密非常。”
為什麼說遼人計劃縝密?別看壘給斜坡,那也是一項工程,是工程就有技術,底座有多大,就決定了坡度是多少,坡度也就決定了衝鋒的力度,乃至於是否能跑馬。七八十步的寬度,就決定了這個坡道的角度必然很小。
有了計劃,就還有施工方案,施工方案的意義也很大,如何加快效率,如何避免損失。
狄詠的眉頭早已成了一個川字形,又道:“大哥,昨天敵軍損失就破萬了,今日傷亡怕也在六七千之多,倒也不知按照這個進度,這坡道許多多久能填出來。”
工程量是可以計算的,體積計算而已,上底加下底乘以高除以二,這是面積,再乘以豎高,就是體積。雖然是大致的資料,對於甘奇來說,卻也足夠了。
一天填了二十寸,就是七十厘米差一點,城牆高四丈不到,差不多十一二米的高度,土方的運送速度就有了一個基本的概念。後續工程的難度會越來越大,甘奇估摸著答了一句:“半個月。”
狄詠答道:“半個月,十萬人命,一座坡道。嘖嘖……這哪還需要用土石啊,用屍體都堆出來了……”
狄詠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幹,真的狠辣。
“沒有沙土,光用屍體,壘不起來,沒有黏合,每日都會滑塌……”甘奇說的是科學,卻也自己有了靈光一閃。
“大哥,我就是感慨一語。”
甘奇腦海中的靈光忽然發酵了幾番,眉目一張,說道:“挑水,從明日起,吩咐士卒們往城頭上挑水。”
“大哥這是……”
“倒下去,衝。雖然不足以徹底阻擋遼人壘土之策,但也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麻煩。”甘奇也是歹毒,城內兵不缺水,大同盆地之地,四周群山環繞,本就是匯流所在,地下水也相對比較充沛,對於農業生產的社會而言,這裡是不缺水的,挖井下去就能打出水來。
打仗,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狄詠也立馬反應過來:“大哥妙計,這水衝下去,必然會衝下沙土,屍體就會滑塌,好計策。如此必可延長工期,讓敵人死傷更巨。”
屍體,從來不是建築材料,只能算是臨時一用。若是時間一久,屍體發酵腐爛,這個坡道的結構就更不穩定了。拖時間是意義就在這裡。
甘奇還補充了一語:“不僅如此,這般壘下去,坡道便會越來越斜,用水打溼坡道表面,必會泥濘不堪,也會讓運送沙土之人難以向上。”
“對對對,大哥說得對,明日起就命令士卒們挑水來衝。”狄詠眉宇一舒,終於算是找到了一點點應對的辦法了。
第二日大早,大同城內到處都是軍漢敲門,借走一家家的水桶水缸,乃至木盆。
甘相公也親自到得現場看了看,今日他沒有急著回衙門,而是再一次落座在城牆腳下。
城牆腳下還是那般擺設,一張桌案,幾張座椅,一些吃食點心茶水,還有一張琴。
甘霸倒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