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天黑;我們就溜掉”。條子送出去之後;十日中午時分;被華東野戰軍九縱二十七師俘虜的第九軍一六六師師長肖朝伍讓他的副官帶進來一封勸降信。李彌看了信之後;讓那個副官先回去;但那個副官出去不久又回來了;又帶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解放軍要你們立即投降;主官出來報到;部隊放下武器集合聽點收;否則就要立即攻擊;不得再延誤。”
解放戰爭(Ⅱ)字數:2866 字號:大 中 小 李彌說:“他們要主官出去報到;看你們哪一個願意去吧!”他同時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不能死呀!我死不得呀!我若能回去;對你們的家屬一定要照顧的;你們都可以放心!”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讓我去報到。第九團代團長甫青雲是他的小同鄉;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人。我故意說:“那就叫甫青雲出去報到吧!”甫青雲聽說叫他去報到;也放聲大哭說:“我不能去呀!”我說:“好吧;不用哭了!我去就是了;你們放心吧!”李彌說:“還太早;現在才三點鐘;再等一會才好。”我說:“好吧!”他叫甫青雲給他找士兵的棉大衣和膠鞋;而且說要負過傷的大衣更好。我知道他是要化裝傷兵混出去;到黑夜逃跑。不久;大衣和膠鞋都拿來;他和兩個副司令官及團長都化了裝;把脫下來的皮鞋拿出去給士兵穿。接著第九軍的參謀長顧隆筠也來催降;他一到門口;見我就說:“你快去吧;他們對我們很客氣;不要顧慮;沒有什麼關係。”進門後;他對李彌說:“啊;司令官也在這裡。”同時向他一鞠躬。李彌說:“是呀;你千萬不能告訴他們說我在這裡。”他連連點頭。李彌又眼淚汪汪地說:“你們去吧;如果我能出去;我會照顧你們的家屬;你們放心吧!”他還哀求顧隆筠和跟我同去報到的參謀長張炳琪、軍部軍需主任賙濟等不要揭露他;讓他逃出去。顧隆筠只報以同聲相哭。約十六時;我仍然以部下對長官的禮節向司令官、副司令官各行一鞠躬告別;並說:“再見!”
周藩帶領國民黨軍第九軍三師殘部投降的同時;已經化裝成傷兵的李彌因被俘混雜在一個俘虜群裡。這個俘虜群由華東野戰軍第十二縱隊負責押送——“為了集中力量殲滅更多的敵人;我們抽不出更多的部隊和時間押送清理俘虜;只派了縱隊警衛營的一個連將兩千名俘虜押送到臨沂野戰軍政治部收容所。途中跑了幾十個人;後經查明;逃跑的人中;有第十三兵團司令官李彌;是化裝逃跑的。”李彌一路逃亡;先到徐州;再到濟南;又經青島南下。蔣介石召見了他;讓他擔任重新組建的第十三兵團司令官兼重新組建的第八軍軍長。幾個月後;他率部在中國的西南一角抵抗;最後被打出國境逃到緬甸境內。一九七三年他病逝於臺北;享年七十一歲。
李彌得以逃亡;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時戰場的混亂。
《大眾日報》記者目睹了淮海戰役臨近尾聲時的戰場:
十日拂曉;記者由魯樓進入這最後全殲十餘萬蔣匪的大戰場;十數路漫長的俘虜行列已在晨霧中押下來;行列的先頭已隱沒在五六里外的村落裡;後尾卻還在戰場的中心集合地未動;零散的敵官兵又不時從各個角落奔出來自動加入到行列中;有數路俘虜隊伍並沒有解放軍看押;他們也自動地朝著大隊俘虜的方向走;並不時地問走過的解放軍同志:“官長;到俘虜營走哪條路?”……記者跨過魯樓河向陳官莊走去;四野沒有一棵麥苗;也沒有樹木。在莊東的臨時飛機場上還停放著一架被擊毀的小型飛機;同時上空三架蔣匪運輸機仍在投擲著彈藥和大米。匪二兵團駐地陳官莊和匪五軍駐地陳莊周圍排列著數不清的各式車輛:十輪卡、大小吉普、水陸兩用汽車、水陸兩用戰車、坦克、裝甲車、救護車、炮車……一眼望不到邊際。有的汽車和裝甲車被用作了隱蔽部的頂蓋和臥室。許多載滿勝利品的車輛正由解放軍戰士指揮著駛出戰場。野地上也堆滿了一片彈藥武器;解放軍戰士從四面八方向這個中心區奔來;每個人都揹著好幾支槍……戰場上遍地都是馬皮牛皮和骨骼;飢餓不堪的敵軍俘虜和傷兵在汽車上找到大米;用茶缸、洋鐵罐、洗臉盆各式工具就地煮起飯來。有的飯未燒熟;傷病們擁上來抓了就吃……
冒著濃煙的巨大戰場上;零星戰鬥依舊在個別村落附近進行著;頑抗的國民黨守軍與圍殲他們的華東野戰軍官兵依舊在血拼;受傷和死亡還在發生。更多的官兵和支援他們作戰的百姓則忙著搶運繳獲的物資和收攏大量的俘虜;由於絕大部被俘的國民黨軍軍官都稱自己是“軍需官”;於是來不及仔細甄別;統統集合在一起儘快押離戰場。而最重要的工作;是必須搶運所有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