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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準想那些有的沒的。他等了一會兒,見屋裡窸窸窣窣,是個打點行李的聲音,心裡慌了,忙拍門大喊:“沈先生!你開開門,別走……別鬧了好不好!你不能走啊,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沈先生!”

秦瑞亭嚎了半天,店裡的夥計沒一個敢探頭出來看熱鬧,秦瑞亭想:他生我氣,是因為我不跟他說實話,其實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告不告訴不都一樣嗎,怎麼這麼小心眼兒。

秦瑞亭盤腿坐下,臉貼著門縫道:“沈先生,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屋裡沒反應,秦瑞亭接著說:“我幾十年前就死了,具體記不清,也就六七十年,那時候我剛二十歲,被仇家一把火點了客棧,客棧裡的客人夥計全死光了。後來這破木頭瓦片子,還有屍骨,就給人運到城外的亂墳崗上,我就在那兒開了家死人的客棧,我身上的紋身,就是燒出來的傷疤……”

沈雲祥一邊收拾,一邊聽秦瑞亭絮叨,心想:我挺同情你的,可是咱倆這點破事兒跟著沒關係。又想那跟什麼有關係呢,沈雲祥仔細想了想,想得腦仁疼,索性放棄。

秦瑞亭繼續道:“這客棧是開給死人的,死人住進客棧,閻王手下勾魂的小鬼就看不見,有些活人能看見,我們也就伺候著了。穆玉卿死的比我晚十來年,他,他……”秦瑞亭“他”了半天,發現無話可說,便道:“沈先生,我沒想騙你,你也別鬧了,啊。”

秦瑞亭當真生出了跟沈雲祥過下去的念頭。他的人生像深夜的原野,黑得無邊無際,放眼望去,盡是茫茫然的距離。沈雲祥不一樣,他現在英俊風流,過不了多久依然會蒼老衰敗,病死,或者老死。

秦瑞亭好像聽到屋裡開窗的聲音,樓外靜得好似十里墳場,吞人不吐骨頭。他索性不再敲門,頭倚在門框上等。

他迷戀的是英俊風流的沈雲祥,但就算是年邁蒼老的沈雲祥,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因為漂亮的人他見得多了,怎麼單單就想跟沈雲祥上床呢。他想,要是沈雲祥沒了,他該怎麼辦呢。

秦瑞亭一動不動,坐在地上聽了一整夜的風聲,這一年天氣反常地涼得早,木格子窗吱吱呀呀泣訴了一整晚。東方既白,秦瑞亭強行開了門,門太舊,用力晃了幾下門閂就鬆開。他進了屋,掀開被子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日暮西沉。

晚上秦瑞亭照常上臺拉二胡,這天唱的是一場極為悲慼的戲,他的二胡便拉得聲聲血淚,如泣如訴。戲唱到一半,秦瑞亭突然想起什麼,扔了二胡炮彈一樣轟上二樓,樓梯被他震得掉渣渣,他進了屋,在房間的明面上轉圈找了七八遍,終於確定沈雲祥沒把他的玉扳指還給他。秦瑞亭坐在床上呵呵傻笑,末了像是突然回過味兒來一般,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第八章

北方的二里鎮來了箇中年人。

二里鎮作為天津城的附屬,人口適中,不甚繁華,幾年動盪下來,能跑的就都拖家帶口地跑了,留下的都是世世代代靠這片土地養活,死也不做外鄉鬼,說白了,就是跑也沒活路的人。

初春季節,中年人裹著大衣,衣領豎起來擋到鼻子,露出一雙眼睛盯著腳下,兩步一瘸慢慢地走。男人趕了一天的路,身上沾滿城外的煙塵,他看見一個麵攤,想找位子坐下,可惜正趕上飯點兒,沒有空桌子,躊躇中一個帶羊皮帽的小夥子向他招手:“大哥,過來坐吧!”

中年人身心俱疲,從善如流,不一會兒叫的面被端上來,往裡撒了蔥花和韭菜末,吃得臉差點埋在碗裡。小夥子乃是一名車伕,對這種吃相見怪不怪,只是不想這麼個體面的人,吃起來也這麼豪爽。中年人把面吃得就剩一湯底,才注意到有人在盯著他看,抱歉地笑笑:“對不住了,這湯湯水水的,也沒法斯文地吃。”

小夥子大手往中年人背上一拍:“這有什麼,大哥是個實誠人!”

中年人把最後一點麵湯倒進嘴裡,意猶未盡地舔舔碗邊。這爛糊糊的一碗,連鹽都沒多點兒,實在不好吃,可是現在也沒條件給他挑剔。

中年人道:“老弟,跟你打聽個事兒。這城西頭一里多外的地方有個客棧,你知道不?”

小夥子連連擺手:“大哥,我一粗人,哪敢跟您這知識分子稱兄道弟的,你叫我小鄭就行。這城的西南角有條官道,再往外就是土匪窩,我這來回不下幾十趟了,沒見過有客棧。那不是什麼好地方,前年有幫土匪在城外打起來,轟塌了半個土坡,裡面全是死人骨頭,這種地方,哪能有什麼客棧啊。”

中年然淡淡應了一聲:“哦,這麼回事兒啊。”小鄭問:“大哥,你說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