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臉色平平地打量著衣袖上的刺繡。
裴氏與二房,真是從不讓人失望。
她微微垂首,抑住了唇角的一抹笑意。
她很清楚這位勇毅郡主抱著什麼想法。她就是不想服軟,就是不想在第一天便被人壓下勢頭去。
馮氏其實是有些羨慕傅珺的。
如果她也有一層郡主娘/娘/的身份,她在溫國公府又如何會過得如此艱難?不過就是個世子之位罷了,還真以為人人都當是個寶呢,也只有裴氏與吳氏這種蠢貨,才會看不清楚形勢。
不過。現在也好。來了個身份背景絕強的兒媳婦,馮氏相信,捅了這個天大的漏子,裴氏與吳氏只怕是橫行不了幾天了。
馮氏唇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傅珺說完那四個字。便行禮如儀。姿態優雅地向裴氏微微蹲身。復又退行兩步,旋即便帶人步出了槅扇。
裴氏睜大了眼睛,近乎於呆傻狀態地望著傅珺。
從方才對答直至出門這整個過程中。傅珺始終言語有禮,風儀從容,一行一止無不是雍容大方,無愧於她的郡主頭銜。
她就這樣帶著一眾僕從,堂而皇之地出了素心館的正房。
沒有人想起來攔一攔她。
裴氏的腦回路這會還在拼命尋找方向中,根本就忘了阻攔;而吳氏則是情緒轉換太快,超出負荷,處於當機狀態;至於史媽媽之流,一介僕婦在傅珺的威壓面前,別說阻攔了,就是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
一院子的人便這樣眼睜睜地呆立原處,由得傅珺夷然而去。
直到傅珺一行人出了院門,裴氏才反應過來,直氣得臉都綠了,卻又想不出該如何罵才是,抖著手只一個勁兒地道:“好,好,她真敢,她還真敢!”
吳氏仍是一臉的瞠目結舌,實不敢相信一個新媳婦居然能有這樣的膽氣,熊孩子孟翡的臉上還凝著得意與挑釁,此時又加上了一抹不可思議與呆愣,神情格外古怪。
一旁的孟翹神情不變,對此全不理會。而孟湄則是滿臉不耐,扯著手裡的帕子,一臉的百無聊賴。
孟釗家的五個女兒則盡皆駭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孟漌當先便請辭道:“二嬸嬸,我們也耽擱了好些時候了,母親還在偏廂歇著,我們想去看看母親。”
裴氏如今哪裡還顧得上她們,只隨意地揮了揮手,孟沅等姐妹便皆辭了出來。
待出得素心館的院門兒,七女孟涵便小聲問道:“三堂嫂真回孃家了麼?”
孟沅便搖頭道:“不知道呢。”說著她又有些黯然起來,嘆道:“三堂嫂若真被趕回了孃家,那她往後可就再沒臉見人了,唉,真是可憐。”
孟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道:“姐姐糊塗。您也不想想三堂嫂是什麼身份,那可是郡主娘娘,除了平志侯府,她還有個郡主府呢,您怎麼忘了這個?”
孟沅一下子恍然大悟。六女孟涓在姐妹裡是最精明的,此刻便壓低了聲音道:“此事定然不能善了,郡主娘娘哪裡是二堂嫂之輩能欺侮的,二姑娘這回得罪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了。”
說到這裡,孟涓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快意。
孟翡仗著國公府嫡出姑/娘/的身份,又有裴氏撐腰,平素不知強行索了她們多少東西過去。孟涓看得明白,孟翡索要東西不是因為那樣東西好,她純粹就是取樂,東西到手後她通常立刻就會當著別人的面兒毀掉。
孟涓當年有一個精緻的小荷包,被孟翡硬討過去後,孟翡便立刻找來了剪刀,一刀一刀將荷包鉸得粉碎,一面鉸一面還盯著孟涓看,孟涓的臉色越難看,孟翡就笑得越開心。那情形直到今天想來,孟涓仍覺切齒。
孟漌對孟翡亦是早就深恨了,此刻亦笑道:“這樣兒才好呢,三堂嫂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你們看看她方才離開的時候,那一身的氣勢,我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膽寒。”
孟涓便也笑了起來,又壓低了聲音對孟沅道:“大姐姐,這事兒咱們可不能只是白白地看著,只要三堂嫂一回郡主府,這事兒絕小不了,咱們回去得稟了父親,看父親如何定奪。”
孟漌亦點頭道:“正是,母親那裡也要先說一聲。”
姐妹幾個又商議了幾句,自去尋趙氏不提。
此時,傅珺已經坐進了郡主規制的玄漆朱頂馬車,徑自出了溫國公府,行駛在通往朱雀大街的一條青石路上。
“過會子到了朱雀大街,你們記得提醒我一聲。”傅珺含笑吩咐道。
涉江與青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