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武后此令一下,早有準備的司禮宦官程登高立馬領著名手捧著一疊子奏本的小宦官從旁閃了出來,高聲應答了一嗓子,而後伸手取過隨侍宦官手中的摺子,拖腔拖調地照本宣科道:“臣,潞州都督韓王李元嘉,有本上奏天聽,茲有春耕專使王方明假借推廣海外糧種之名,行擾民之事,臣治下涉縣陳家村數十戶人家因不肯種植海外糧種,與專使從人發生爭執,竟被肆意毆打辱罵,數戶人家因受辱不過,告至縣衙,此乃法理所許之事也,卻不料竟遭專使從人當眾驅逐,以致數人絕望投圜,冤屈難述,事涉欽差,臣不敢專斷,還請陛下主持公道!另,同州刺史劉梧亦有本章在此,彈劾春耕專使路有寧驕橫無度……”
“顯兒忙的便是這麼些事務麼,嗯?”
程登高的聲音尖細難聽至極,可武后卻是享受得很,嘴角邊的笑意愈發濃了幾分,一待程登高將五本奏摺宣完,便有些個迫不及待地開始發難了。
“母后明鑑,孩兒確是派出了不少春耕之專使,以此督促春耕事宜,所有行程皆有備案在,確不曾聽聞有如五州之事,兒臣以為內裡必有蹊蹺,究竟如何,終歸須得調查清楚方可明辨是非,所謂偏聽則暗,不外如是耳。”
李顯來大明宮之前,便已謀定了應對之策略,自是不會因驟然遭彈劾而驚惶莫名,面對著武后的發難,李顯並無一絲一毫的激動神色,只是語氣平淡地解釋道。
“好一個偏聽則暗,按爾這般說法,五州刺史都是在信口開河不成?”
武后今日大聚諸般宰輔,又將高宗都拽了出來,根本之目的便是要一舉拿下李顯,又怎肯讓李顯隨便幾句解釋便混將過去,這便面色一沉,聲線冷厲地喝問了起來。
“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兒臣不敢妄言五州刺史皆在欺君,然,其中必然有乖謬所在,須得徹查方可明辨是非,兒臣懇請父皇下詔,徹查此事,若是兒臣之責,兒臣不敢自辯,若是查無實據,五州刺史該負何責,那就依律治之!”
儘管尚未收到“鳴鏑”那頭傳來的正式調查結果,可對於派出去的專使,李顯卻有著足夠的信心,在他看來,無論是王方明又或是路有寧,皆屬謹慎之輩,行事或許難做到完美無缺,卻也不可能出現如此大的差錯,值此時分,李顯自是不肯低頭服罪,也不管武后的臉色有多冷厲,雙眼緊盯著高宗,昂然請旨道。
“這個……,唔,自是該得查上一查才好。”
高宗先前閱讀五州刺史彈章之際,心中對李顯的不滿可是濃得很,可此時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卻又不免起了疑慮,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出言同意了李顯徹查的請求。
“陛下聖明,老臣也以為其中恐有蹊蹺,願請旨為之,懇請陛下、娘娘聖裁。”
高宗話音剛落,高智周便已從旁閃了出來,自告奮勇地要出面調查此案。
“陛下,老臣以為高相素來公正廉潔,由其出面總掌查案事宜,當可無虞也。”
高智周這麼一出頭,賈朝隱立馬便站出來附和了一把,配合得可謂是極之默契。
“陛下,高相年高德昭,素有清名,由其總攬徹查一事,老臣以為甚善。”
賈朝隱話音剛落,越王李貞也從旁閃了出來,同樣是配合著贊同道。
“唔……,媚娘以為如何啊?”
高宗可以不理會高智周的自告奮勇,也可以不重視賈朝隱的附和之言,可對於李貞這個兄長的建議,他卻是不好直接回了回去,哪怕心底裡隱隱覺得此提議有些個不妥,這便沉吟著問起了武后的意見來。
“陛下,高相久歷地方,政務熟稔,正是最佳之人選,臣妾以為無有不妥之處。”
高宗如此問法的本意是要武后提出反對的意見,用心倒是不錯,可惜不過是問道於盲罷了,武后本就與越王一系串通好了的,又怎可能在此時出言反對。
“嗯,那好,朕看……”
高宗久疏政務,自是看不清朝局之變化,在他想來,李貞一方乃是平衡武后與李顯之爭的最佳緩衝,理應有著中立之立場,此時見武后也無異議,自也就沒再多想,一張口便打算將此事定了調子。
“父皇且慢,兒臣以為此事不妥!”
李顯早就知曉了此事乃是越王一系與武后一黨聯合炮製出來的陰謀,又怎肯讓高智周這個越王黨的中堅將調查權把握了去,這一見高宗要下決斷,哪還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這便不管不顧地出言打斷道。
李顯這一插話的行為著實有違人臣應有之道,說嚴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