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自家父親那和藹可親的臉龐,李顯心頭立馬湧上了股濃濃的親情,眼圈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紅,險險些就此落下淚來,忙掩飾地低下了頭,強作鎮定地回答了一句,只是話裡的顫音卻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激動。
“受了寒?那可輕忽不得,來人,去,傳碗薑湯來。”李治一聽李顯受了寒,立馬就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呼了一聲,自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宦官領命前去御膳房傳薑湯不提。
“兒臣……兒臣多謝父皇隆恩。”
耳聽著李治溫和的話語,李顯強忍著的淚水不由地便淌了出來,哽咽不已地感恩著——儘管李顯如今尚無法定位自個兒的身份與狀態,可與李治間的父子關係卻是變不了的事實,數世為人的李顯自是清楚自己這個父親性格懦弱,實在算不得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算不得是一個合格的好丈夫,更很難說是個合格的好父親,但其對於子女的疼愛卻完完全全都是出自真心,絲毫不摻雜半點的虛偽,而這,在詭詐的帝王之家是少有的稀罕,由不得李顯不感慨異常。
“傻孩子,跟父皇客氣個甚,唉,你母后在裡頭都已半天了,還沒個動靜,朕這心裡頭可著實放心不下,唉,但願一切順利才好,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顯兒去跟你兄弟們一道等著好了,朕這就進去看看。”李治絮絮叨叨地吩咐了李顯幾句,心裡頭還是牽掛著待產的武后,抖了抖大袖子,便想要向後殿走去,可方才走了兩步,卻又黯然地停住了腳,焦躁萬分地原地轉起了圈來。
好人,卻不是個好皇帝!望著自家父皇那進退維谷的焦躁樣,李顯不由地便想起了歷史對高宗的蓋棺定論,心中難免又是好一陣子的噓唏,可這當口上顯然不是大發感慨的場合,李顯也就只能是暗自嘆了口氣,拖著腳向一旁行了去。
“臣弟見過太子哥哥,見過六哥。”
心裡頭可以感慨萬千,可面對著斜躺在軟榻上的太子李弘以及昂然而立的璐王李賢這兩位兄長,李顯卻不敢有絲毫的失禮之處,規規矩矩地大禮參見道。
“七弟不必如此,平身罷,這天冷得慌,七弟可須當心些,莫要病了,那便不好了。”
太子李弘是個很隨和之人,雖貴為太子,卻從不在一眾弟弟面前擺架子,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骨弱了些,這幾日雪大風寒,受了些涼,可又因著武后臨產,身為兒子,不能不來此表示關切,只能強撐著坐軟榻來此恭候訊息,這會兒見李顯給自己見禮,立馬溫和地笑了起來,虛抬了下手,示意李顯不必多禮。
“臣弟多謝太子哥哥關愛。”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李顯對李弘都頗為親近,這一見李弘未語先笑,心中自是一暖,笑著謝了一聲,站直了身子,便要走到李弘身側。
“七弟,你是怎麼搞的,每回都是你到得最遲,這憊怠性子不改改,將來如何能任大事?”
李顯方才站直了身子,尚未來得及移步,站一旁的璐王李賢冷不丁地便是一通子訓斥蓋將過來,登時便令李顯狠狠地噎了一下……
第三章生死兩重天(中)
唐高宗李治一生風流,於女色一道索求頗多,然則子息卻並不太多,出生於世的也就只有八子四女而已,其中屬安定公主命運最悲慘,方才出生一個月,便被武后生生掐死,以此構陷王皇后,而長子李忠自永徽六年被廢黜了太子之位後,前幾個月剛被賜死,不算尚未降生的太平公主,眼下僅有七子二女,泰半皆是武后所出——十四歲的五子李弘,十二歲的六子李賢,十歲的七子李顯以及年僅三歲的八子李旭輪,諸子中最聰慧者便是李賢——李賢,字明允,高宗第六子,少聰慧,五歲能文,七歲能詩,有過目不忘之能,素為群臣稱道,才華可謂出眾,只是性格過剛,量略小,每遇不平,必鳴之。
李賢雖是少年才高之輩,可李顯卻從來就不喜歡李賢這個哥哥,無論前生還是今世都是如此,兄弟倆每次見面,總要鬧出些不愉快,大體上來說,挑起衝突的都是盛氣凌人的李賢,可鬧到最後,吃了虧的往往卻是弱勢的李顯,若是往日,李賢這麼一訓斥,李顯必然不甘示弱,非得出言反譏不可,一通子爭吵下來,辯才不及的李顯大多都是以哭泣而收場,然則今日李顯心中紛亂,實無心跟李賢鬥嘴,也不想在此時挑起甚事端,這便淡淡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地便走到了李弘的軟榻邊,垂手而立,就宛若不曾聽到李賢的指責一般。
“哼,甚子受了風寒,這就是懶,既知身體弱,為何不操練,庸人!”
這一見李顯不吭氣,李賢頓時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失落感,臉色不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