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過了,不餓,撤了!”
高宗今早方才擺駕去了回西苑,沿途察看了下災情,見城中災民已是爆滿,心情自是惡劣到了極點,這會兒心火正急,哪肯聽得人勸,也不等那名近侍將話說完,他已是不耐地喝了一嗓子。
“諾。”
這一見高宗有發飆之跡象,那名近侍自是不敢再勸,恭謙地應了諾,一揮手,便要令侍候在側的一眾宦官宮女們上前去收拾那些個不曾著筷的飯菜。
“嗯?”
還沒等眾人動手,卻聽一聲不悅的哼聲響起,一身紫色長裙的武后已領著數名宮女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一眾宦官宮女們都是在宮中混久了的人物,觀顏察色乃是活著的基本技能,只一聽哼聲不對味,便已知武后的不悅之所在,自是無人敢再上前去收拾飯菜,盡皆躬身退到了一旁。
“陛下,時候不早了,您該用膳了。”
武后沒去理會那些退下的宦官宮女們,款款地行到了高宗身側,微微一福,溫和地進諫了一句道。
“朕,唔,朕不餓,媚娘自行先用著好了。”
高宗心正煩,可卻不敢衝著武后發洩,只能是苦笑地搖了搖頭,隨口應了一聲。
“陛下,您的龍體要緊,且讓妾身服侍您用膳可好?”
武后在宮中耳目遍佈,自是知曉高宗近日胃口極糟,飯量大減,還真怕高宗再次病倒了去,這才會在處理完公務後,急趕來乾元殿,為的便是便是督促高宗用些膳食,倒也不止是親情關切的緣故,更多的則是政治之需要,只因武后此時尚不能完全主導朝局,還需要扛著高宗這面大旗,若高宗就此倒下的話,武后前頭數十年的努力只怕都得付諸流水了的。
“唉,媚娘啊,朕是實在吃不下啊,一想起城中如許多的災民食不果腹,朕怎能吃得下?”
高宗不理政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故,可心中還是有著社稷在,這會兒的感慨確是出自真心無疑。
“陛下且放寬心,臣妾已下令從江南調糧,過些日子也就該到了,陛下還是先用膳罷。”
一聽得高宗提起眼下的災情,武后心中立馬便滾過了一絲無力感,不是她不盡心,而是已然想盡了所能想到的辦法,奈何此番災情來勢太洶,受災面積又廣,朝廷這會兒也是苦困得緊,再要賑災的話,怕是連官吏的祿米都發不出了,到了此時,武后也只能是用虛言來哄騙一下高宗了,原因無它,江南的糧米倒確是已收了上來,可從江南運糧到河南、河北所需的時日至少也得一個半月,真到那時,只怕災民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能如此最好,奈何遠水又怎能救得了近渴,朕實在是心難安啊。”
武后倒是說得信心滿滿,可高宗畢竟為帝多年,卻不是那麼好蒙的,只一聽便知武后這不過是安慰之言罷了,壓根兒當不得真,心中的不安不單不曾消減,反倒是更為憂慮了幾分。
“啟稟陛下、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眼瞅著高宗如此憂慮,武后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勸慰才是,正自頭疼之際,卻見程登高急匆匆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疾步走到近前,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陛下龍體欠佳,且讓他先回罷。”
武后這會兒正自心煩,自是不願見到李顯這個時不時讓其心堵的兒子,也不等高宗發話,眉頭一皺,已是沒甚好聲氣地揮手喝斥道。
“諾!”
一見武后神情不愉,程登高哪敢再多耽擱,忙不迭地應了聲諾,人便要緊趕著退將出去。
“慢著,顯兒既然來了,就見上一見好了。”
高宗此時心情正差,原本也無心接見李顯,然則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李顯或許真能解決得了朝廷眼下的困境也說不定,畢竟當年關中大旱之際,便是李顯出面挽救了危局,有鑑於此,高宗自也就不理會武后已然下了決斷這一事實,手一招,沉著聲地喝了一嗓子。
“諾。”
一聽高宗的意見與武后完全相左,程登高不由地便是一愣,偷眼看了看武后的臉色,見武后並無甚旁的表示,這才緊趕著應答了一聲,急匆匆地退了出去,不多會,便已陪著李顯再次轉了回來。
“兒臣叩見父皇、母后。”
一見到高宗與武后並肩坐在几子後頭,李顯自是不敢有所失禮,忙疾走數步,搶到了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免了,免了,來人,給太子看座!”
高宗如今已是將解決災情的一線希望都寄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