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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愜意,那眼不光大,而且馴順,那眼裡能映出他的腦袋,映出他的軀幹,至於再往下,比如兩條腿,就消失在牛的眼瞼裡邊了;既然牛的眼睛裡能容納下一個人,那就可以承認這個世界造得完美無缺了。說小個子若澤幫了大忙那是因為,他一再懇求工頭讓“七個太陽”巴爾塔薩爾去趕牛車,既然已經有一個殘疾人和牛打交道,也就可以有兩個,兩個人互相做個伴;要是他不會幹這種活計,也不冒任何風險,讓他再去推車就是了,只須一天就能看出他多麼能幹。對趕牛車這一行巴爾塔薩爾早已相當熟悉,雖然這麼多年沒有跟牛打交道,但走了兩趟就發現左手的鉤於算不上缺陷,右手沒有忘記使用趕牛棍技術的任何一款。晚上回到家裡非常高興,就像小時候發現了第一窩鳥蛋,就像成年以後結交了第一個女人,就像當了士兵以後頭一次聽到號聲;凌晨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那兩頭牛,還有那隻左手,完好無缺,還夢見布里蒙達騎在其中一頭牛上,這隻有做了想做的夢的人才會理解。

巴爾塔薩爾剛剛過了幾個月這種新生活便有訊息說要到佩洛·比涅羅山去運那裡的一塊非常大的石頭,這塊用作教堂門桶上邊的陽臺的石頭太大了,據計算要用200對牛才能運回來,還要有許多人前去幫助。為了裝運這塊巨石,專門在佩洛·比涅羅造了一輛車,樣子像帶輪子的印度航線上的船,說這話的人見過即將完工的車,同樣也看到過比喻所用的船。莫非言過其實嗎,最好我們親眼看看再作出判斷;前往佩洛·比涅羅的人們天還沒亮就起了床,另外還有那400頭牛,20多輛車拉著運石頭所需的工具,不妨在這裡羅列出來,繩子,粗纜繩,楔子,槓桿,照其他滑輪的尺寸造出的新滑輪,在車軸斷裂時使用的備用車軸,大小木一的支柱,錘子,鉗子,鐵板,為牲口砍草的社刀;還帶著人吃的乾糧,當然有些可在當地買到的不在其內;裝在車上的東西太多了,那些本以為騎馬去的人必須步行,路不算遠,去三菜瓜,回來三萊瓜,當然路不好走,但這些牛和人在運別的東西時都已走過多次,只要蹄子和鞋底踏在地上就知道這是熟地方,上坡吃力,下坡危險。昨天我們認識的人當中,去運巨石的有小個子若澤和巴爾塔薩爾,每人趕著各自的兩頭牛拉的車;被喚去幹力氣活的小工有那個舍萊依羅人,就是那個家裡有妻子兒女的人,名字叫弗朗西斯科·馬爾克斯;還有曼努埃爾·米里奧,就是頭腦裡有許多念頭卻又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那個人。上路的還有一些叫若澤和弗朗西斯科的,叫曼努埃爾的,叫巴爾塔薩爾的較少,有些人叫若奧、阿爾瓦羅、安東尼奧和若阿金,也許應當有人叫巴爾託洛梅烏,但實際上一個也沒有;有些叫彼得羅、維森特、本託、貝爾納多和卡埃塔諾;所有男人的名字這裡都有,過各種生活的人都有,尤其是貧困生活,既然我們無法—一談他們的生活經歷,因為那就太多了,那麼至少應當寫下他們的名字,這是我們的義務,為了這一點我們才寫作,讓他們永垂不朽,既然這取決於我們,我們就把它們留在這裡,阿爾西諾,布拉斯,克里斯托旺,丹尼埃爾,埃加斯,費爾米諾,熱拉爾多,奧拉西奧,依濟德羅,儒維諾,路易斯,馬爾科利諾,尼卡諾爾,奧諾弗雷,保羅,吉特里奧,各菲諾,塞巴斯蒂昂,塔德烏,烏巴爾多,瓦萊里奧,沙維埃爾,札卡里亞斯,所有名字的頭一個字母都有了,代表了所有的人,也許當時當地這些名字不合適,人物更是如此,但只要有幹活的人活就不會幹完,這些人當中某些人是另一些人當中某些人的未來,將來會有人叫這個名字,幹這個行業。在按字母表列出的前往佩洛·比涅羅的人當中,我們會因為沒有講講那個叫布拉斯的人的身世而痛心,他紅頭髮,右眼瞎了,馬上就有人會說,這裡是殘疾人的家鄉吧,一個駝背,一個缺手,一個獨眼,還會說我們太誇張了,作品裡的主人公應當挑選英俊漂亮的人,應當挑選苗條健美的人,應當挑選完整的人,我們本想這樣,事實就是事實,指責我們的人反而應當感謝我們,因為我們沒有同意把其中另一些人寫進故事之中,六厚嘴唇的人,口吃者,瘤子,凸頜的人,外羅圈腿的人,羊癲風患者,呆子和傻子,白癲風患者,患麻風病人,長疥瘡者和全身糜爛者,身上長癬的人,事實確實這樣;一大清早人們便看到這群人離開了馬芙拉鎮,好在夜間所有的貓都是灰色的,所有的人都是個黑影,要是布里蒙達不吃麵包便來告別,她在每個人身上會看到什麼樣的意志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陽剛剛出來,天氣馬上就熱了,這也難怪,已經是7月了。3個菜瓜,對於這些善於走路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累死人的距離,所以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