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把幾塊布掛在一根鐵絲上,讓這裡成為一個真正的家,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可以在裡面獨自相處。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來這裡的時候,要是布里蒙達沒有洗衣服或做飯的活計,也不用去池塘打水或者不忙於燒火,如果不想幫助巴爾塔薩爾,給他遞錘子或鉗子、鐵絲或者藤條,那麼就像家庭主婦一樣躲在家裡,有時回味著日復一日情愛的香甜,儘管這種愜意不像最後出現的冒險那樣激動人心。掛起來的那幾塊布也用於懺悔,懺悔神父坐在外邊,懺悔者們依次坐在裡邊,這裡邊正是兩個懺悔者經常犯淫蕩罪孽的所在,並且他們是姘居,用這個詞並非言過其實,但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總是輕易地寬恕他們,因為他眼前就有明擺著的他本人更大的罪孽,這就是,至今只有耶穌、聖母和他們選中的幾位聖徒能升上天空,而他卻妄圖有一天把這些散放在這裡,巴爾塔薩爾正在費力組裝的部件送上天空,並且以此洋洋得意;輪到布里蒙達在掛布里邊懺悔的時候,她總是以高得足以讓“七個太陽”聽見的聲音說,我沒有什麼可懺悔的罪孽。
為了履行做彌撒的義務,附近有不少教堂,比如奧古斯丁教團赤腳教士們的教堂就離這裡最近,但是,有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在;他必須在王宮擔任牧師職務,或者說為王宮效勞,往往無暇每天來這裡;如果神父沒有來激起他們基督徒靈魂之火,毫無疑問,手執鐵器工作的巴爾塔薩爾和燒火做飯的布里蒙達達身上都有基督徒的靈魂,那麼激情之火也會把他們推到簡易木床上,並且往往使他們忘掉上帝所受的痛苦,使他們對忘卻上帝並不感到後悔,這樣就讓人們理所當然地產生懷疑,懷疑這兩個人究竟有沒有所謂基督徒的靈魂。他們在庫房裡生活,或者出來曬曬太陽,周圍是廢棄的莊園,果樹又逐漸繁茂起來,路上長滿了野草,原來的菜園裡長出一片片稗子和仙人掌,但巴爾塔薩爾已經用鐮刀砍掉了大部分,布里蒙達用鐵鍬把根刨出來在太陽底下曬乾;在一段時間裡這塊地上還有些事要做,但也不是沒有閒暇時光,所以巴爾塔薩爾感到很癢的時候便把頭倚在布里蒙達懷裡,讓她捉蝨子;飛行器的愛好者和建造者們身上有蝨子是毫不令人奇怪的,當然那個時代不用飛行器這個詞,正如當時用講和而不用停戰一樣。沒有人為布里蒙達捉蝨子。巴爾塔薩爾只能盡其所能,如果說他的手和手指頭能捉蝨子,但缺少另一隻手挽住布里蒙達那濃密的、沉甸甸的蜂蜜色頭髮;剛剛把頭髮撥開,它馬上就回到原處,遮蓋住了獵物。萬物都能生活。
工作並不是一帆風順。要說感覺不到缺少左手,那不是實話。上帝沒有左手能夠生活,那是因為他是上帝。人需要有兩隻手,一隻手洗另一隻手,兩隻手洗臉;不知道多少次,布里蒙達不得不來替他洗去手背上的髒東西,否則就洗不下去;這是戰爭造成的災難,也是微不足道的災難,因為許多其他士兵失去了兩隻胳膊或者兩條腿或者男人特有的部位,並且沒有布里發矇達這樣的人幫助或者因此而失去了這種幫助。連線鐵片或者擰緊藤條,鉤子非常得力;在帆布上打眼,假手準確無誤,但是,有些東西需要人的面板撫摸時就變得不聽使喚了,它們覺得接觸的木是原來的人,於是便出現了混亂。所以市裡蒙達前來幫助,只要她一到,那些物件便停止搗亂;還好,你來了,巴爾塔薩爾說,或者那些物件感到了這一點,誰也說不清。
有時候布里蒙達起來得比往日早,在吃每天早晨必吃的麵包以前摸索著牆壁往前走,以免睜開眼睛看到巴爾塔薩爾,然後撩開布簾去檢查已經做了的工作,發現有些地方連線得不牢固,某個鐵部件內有氣泡;檢查完畢之後才開始吃東西,這時候就漸漸變成了像別人一樣的盲人,只能看到眼前的東西。她第一次這樣做以後,巴爾塔薩爾告訴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說,這塊鐵片不能用,裡邊有裂縫;你怎麼知道的;是布里蒙達看出來的;神父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看看這個人,再看看那個人;你是“七個太陽”,因為能看到明處的東西,你是“七個月亮”,能看到暗處的東西;這樣一來,至今一直只叫布里蒙達這個由母親熱蘇斯起的名字的人成了“七個月亮”,這是名副其實的命名,因為是神父舉行了命名禮,而不是個隨隨便便的綽號。這一夜太陽和月亮互相摟著睡著了,群星在天空緩緩轉動,月亮走到哪裡太陽就跟到哪裡。
有時候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來這裡演練他寫的佈道詞,因為這裡的牆壁能產生很好的迴音,既讓每個詞都顯得圓潤,又不至於迴響過大、聲音重疊而使字義含混不清。預言家在曠野或者廣場的詛咒就是那樣,那裡或者附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