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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部分

“不,我倒無妨。只要一想起左衛門佐乃是安房守之後,我也就釋然了。但,有一事卻……”

“哦?”

“我現在就返回關東,無論如何,必然要把今日之事向大御所稟報。問題就在於此。正如你方才所言,大御所總想消除戰事,一心想把這塵世變成淨土。這樣一個大御所,一旦得知你無論如何也要去大坂,他怎會坐視不管?儘管戰仗在所難免,他也要盡力把禍亂控制在最小範圍內。一旦他認為你進入大坂,只會引起更大的騷亂,豈能輕易放你出九度山?他定會命令鄙人或他人揮兵直進。我既已擔當過一次使者,討伐之事也難以推辭。不只如此,令兄出於義理,也不得不派出人馬。在這種情況下,難道你還是要為豐臣氏遺孤殉葬?你就如此置兄弟情義不顧,真要與親兄刀兵相向?”言及此,松倉豐後守眼裡已噙滿淚水。

其實,幸村也欲大哭。松倉豐後守情緒大亂,竟說錯了話,他原本想說的,並非什麼“殉葬”而是——我得到真田伊豆守的支援,在大和五條對你嚴加監視,你還能平安進入大坂城?但他深深掛念著真田一族,擔心幸村,以致語無倫次了。

幸村心中也矛盾重重,“豐後守大人,先父生前十分固執,看來幸村也不亞於父親啊。”

“這……這就是你的答覆嗎?”

“雖如此,幸村也絕非完全對大御所背信棄義,唯有這一點,大人若有機會,請一定稟告大御所。”

“唉!大御所原諒了令尊的過錯,大大封賞了令兄,還說連你都要立為大名,你分明對這些恩情一清二楚,卻還非要進入大坂城,與大御所為敵不可?”

幸村道:“幸村無比敬慕大御所,後世恐怕也會盛讚他乃是一位曠世雄傑。儘管如此,幸村還是有一點……不能贊同大人。”

“你是不是還想說,這個世上不能沒有戰事,若不繼承先父遺志,便無法盡孝?”

“在幸村眼裡……”幸村一字一句道,“此次戰事已無可避免。大御所的夙願的確不錯,即使說成神佛慈悲,亦毫不為過。”

“嗯。”

“或許,大御所才是要把眾生拯救至淨土的佛陀化身。但是,他的願望裡面,有著幸村無法贊同的天真,無論他心底藏有何等博大的關愛,也終無法完全拯救塵世之人。當浪人的不平愈甚,新舊教的衝突加劇,憎恨、慾望和野心都糾纏到一起,必會釀出天道和神佛也無法裁斷的混亂,結果,一切還是歸結為戰事。如果有機會,請您如此告訴大御所,就說左衛門佐是這般說的:若有幸村一人挺身而出,可以為秀賴母子帶來安泰,幸村就絕不會退縮。但事實卻非如此,報應正在將大坂城牢牢束縛起來,現在已經進退兩難。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幸村才這般說。或說,真田左衛門佐幸村乃是為了減少哪怕一絲報應,才欲投豐臣氏。這種心境,即如關原合戰時的大谷刑部……”

剛聽到這裡,松倉豐後守猛起身,“今日就到此為止,告辭!”

幸村忙拽住豐後衣袖,“大人不能就這樣走了。幸村已命人備好粗茶淡飯,還請您好歹用些。”說著,他拍手把兒子大助叫來,在大助的侍奉下,為松倉敬獻了一杯酒後,才讓其回去。此時,松倉豐後實已無法釋然。在不知情人的眼裡,松倉的臉上甚至現出了驚恐之色——幸村難道想在敬完酒後,殺人滅口?

把松倉送出門後,幸村感慨地環視一眼身周群山。春日尚遠,枯樹、發黑的扁柏、杉樹,都不由令人想到生之艱難。但意外的是,幸村不覺孤獨:看來,還是父親有遠見卓識啊。若加入豐臣遺孤的陣營,進入大坂城,唯有一死。但在信濃的一角,真田的子孫不正盤根錯節地成長嗎?在亂世,人生原本就是建立在他人的死傷之上,不只如此,它甚至是建立在骨肉相殘之上。即使在兄弟姊妹當中,究竟誰繁榮興盛,誰會成為他人階梯,人皆無法參透……

“豐後守大人的深情厚誼,幸村沒齒難忘。”幸村忽然唸叨出聲,一起送客的十五歲的大助突然擔憂道:“父親,松倉大人說他絕不會就這樣讓您趕赴大坂,他必親自帶領人馬前來阻攔。否則,他身為武士的顏面就丟盡了。”他一面笑著,語氣卻甚是認真。

“我也是這麼看的。”

“那麼,父親是不是對他透露得過多了?”

“不用擔心。很遺憾,咱們真田一族有的,只有松倉大人阻止不了的兵略智慧,它已由祖上傳入我們的身體之中。”

剛說到這裡,幸村忽又有些後悔:一旦動起刀兵,松倉豐後守之輩自不值一提,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