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來授計的。”
“好,我不多言。由你來對付他吧!”
宗室默默點頭,經歷漫長的旅程,他不只臉曬黑了,連眼睛都閃著淒厲之色。
在宗義智進來之前,宗室和蕉庵一直在思索。蕉庵與義智不熟,然而宗室卻與宗家乃是世交,宗家做生意的本錢,便是由島井宗室所出。宗室對宗家的幫助甚大。
宗義智在下人的引領下進來了。他非普通商家,而是被允許使用羽柴姓氏的大名對馬守,可是室內的兩人卻故意不指定他的坐席,也不先問候。一看便知這二人心緒。
宗義智放下刀,猶豫片刻,背對門口坐了下來。“鄙人和島井先生很熟,不過和納屋先生倒是初次見面。”
蕉庵瞥他一眼:“小西屋的東床吧?老夫蕉庵。”
“對馬大人,”宗室馬上轉向他,“你難道忘了這份誓約了?”
他聲音平穩,從懷裡掏出一份誓書,攤開來放在榻榻米上。
義智對宗室絕無二心。
義智自身以及家事,若有不妥,請悉心指點。
宗室所言,絕不告知他人。對宗室所言絕無異議。
義智家人與宗室親密相處,無所不談。
以上各條不得稍有違反,若有違反,願受梵天帝釋天、日本國大小神祗、本島諸神、八幡大菩薩、天滿大自在天神懲罰。今誓之。
天正十八年五月三十
宗對馬守義智(畫押)
謹呈島井宗室老先生
宗室冷冷地把紙推到宗義智面前,慢條斯理道:“忘了這誓書?”
義智紅著臉,僵硬地答道:“未忘。
“宗義智雖為大名,仍是宗室的晚輩。為何違背誓約?你此次與朝鮮交涉,竟完全瞞著我。今日就請說個明白!”
蕉庵不動聲色。可是這種密約,在他人面前被公開,義智定覺頗為屈辱,他渾身顫抖。
宗室恐也察覺到了:“不必擔心!給我誓書的不只你一人。黑田長政、筑紫廣門也都給過我。我不會拿這個讓你沒面子,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再用納屋先生的謀略。為了讓納屋先生知我們二人的關係,才拿出來。”
義智鬆了一口氣,嘆道:“此事若不和二位前輩商議,萬一有什麼大事……”
“你欺騙了關白大人?小西不解關白之性?”
“不,這……”義智想替岳丈迴護,“因為小西大人和石田大人、增田大人,以及前田、德川、毛利諸公都反對此戰,因此,小西大人和石田大人都說,一定要阻止這個計劃。”
“石田治部也……”宗室微驚。
“對!大家都反對,關白再怎麼堅決,也無法實行了。這是在酒席上半開玩笑般所說的豪言壯語。”
“但聽說關白已密令出征。你怎麼說?”
“因此……在下才來請教,有無好計?”
“來這裡是你的意見,還是小西攝津大人的主意?”蕉庵直問。
義智大吃一驚:此人清楚他是和小西行長商量後才來的。可是迄今為止,諸方都束手無策。
“宗先生,這不只是對馬的問題,不只是日本國的事,一不小心,還會波及朝鮮和大明國的百姓。這麼重大的事,為何要欺騙關白?為何不明白告訴他:朝鮮王不願為嚮導,此去恐怕凶多吉少。關白說不定亦會徹底改變心意。”
“是我失策!”
“事到如今再來責備你,也是白說。納屋先生,可有對策?”宗室道。
“這……”蕉庵看了顫抖的義智一眼,“宗先生一人可能有些勉強,如果小西大人也反對出征,倒不是沒有對策。”
“請明示。”宗室道。
義智似乎忘了身份和地位,伏在蕉庵面前道:“如果島井先生願原本本告訴關白,我和小西大人必死無疑。請先生告知計策。”
蕉庵有些厭惡宗義智,可也並不恨他。誰都知,秀吉會酒後胡說,會甚為粗野,這是他的習性。和秀吉相比,宗義智乃是個小心、善良,帶著些許狡猾的普通人。僅僅因為此人熟悉朝鮮,就派他為使,蕉庵很想責備秀吉的疏忽。
“宗先生,如果你希望宗室不傷你的面子,”蕉庵半是說給宗室聽,“你先去見關白,說自從那次談判後,朝鮮的情形已不同了。”
“情形不同?”
“對。你就這麼說。因此,在派大軍之前,讓你和小西攝津大人當前鋒,看看你們是平安登陸呢,還是被阻?由此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