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屋,我真想放棄一切。不只是我,還有作左……”
“恕在下方才多言了。我甚是理解大人的心情。”
“其實,對於秀吉,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秀吉並沒有親生兒子,對嗎?”
“對啊。”
“因此,我想讓秀吉收於義丸為養子。若作為人質,人斷不可去。然而,再讓秀吉‘尊貴的養子”把我的兒子和作左大人的兒子一起帶去,同當初織田氏與德川氏一樣,德川與筑前兩家不就結成親戚了?”數正頓了頓,繼續道,“若秀吉不答應,我便對他說:我無力說服家中的主戰之人。若筑前相逼,我只有切腹一途了。頂多用我數正的腸子在大坂的屏風繞幾圈,繪繪三河的地圖而已。”言罷,苦笑不已。
茶屋四郎次郎的表情僵住了,他呆呆地望著石川數正,此時,他已完全明白了數正的深意。其實,數正也對秀吉甚是不滿,可是,若變通一下,把家康的公子以秀吉養子的身份送去,雙方也都有了臺階。讓阿萬夫人所生的次子於義丸作為秀吉養子,再將數正之子和作左之子作為侍從而非人質送去。
“若這樣筑前還不能接受,那我就再無說服主公之力了。”
看來,數正是想向秀吉攤牌,看他到底是取名還是謀利。但秀吉是否會乖乖地接受這樣的提議呢?數正也沒有自信。
茶屋的想法也和數正一樣,因為此次戰爭,秀吉最重視的似乎就是名聲。然而,世人似都認為此次是家康佔了上風。
“筑前大人一直都是百戰百勝,可這一次卻輸給了家康。”
這樣的風言風語已經悄悄在大坂城流傳。如此一來,秀吉怎會輕易答應將家康之子迎為養子?
“我還有一事要請教大人。”
“有話你就問吧,只要我能回答。”
“若秀吉輕易接受了大人提出的條件,但同時,又向大人提出了其他要求,您當怎辦?”
“別的條件?”
“是。在下總有預感。在這種情形下,雙方哪怕是以親戚的名義議和,對秀吉也甚為有利,故,只要施加壓力,秀吉完全可能接受。”
“他答應之後,會提出什麼要求來?”
“依在下看……”四郎次郎欲言又止,直盯著數正,“在下總覺,秀吉會提出讓主公親自帶於義丸趕赴大坂……”
“主公親自?”數正的臉一下子佈滿了陰雲,頓覺完全可能。秀吉重的是面子,表面上很是豁達地把家康的兒子收為養子,實則是把家康叫到大坂,在眾多大名面前如對待家臣一樣對待他。只要能彰顯身份和地位,秀吉的面子就保住了,怒氣自然也就消了。數正道:“有理,看來這事有些盼頭……”
“在下倒是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只是卻不知秀吉會怎樣,您說呢,石川大人?”
石川數正輕輕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即使主公答應,家臣們恐怕不會答應。他們定會更加懷疑:‘有這麼多家臣,為何不讓他們去,而偏偏讓主公去?萬一秀吉耍什麼詭計,做出不利主公的勾當來,那當如何是好?’如此一,德川氏就亂了套。”
聽數正這麼一分析,茶屋也不禁微微點頭——這個提議實施起來確有些困難。“既然您有這樣的打算,茶屋也想竭盡所能一試。”茶屋不忍再看數正,便起身欲去。
“我早就料到茶屋先生會這麼說了。”數正又呆呆地思考起來,“你就這樣回去?”
“是。還有一些別的事,就不久留了。今日只想過來問候一下,至於住宿,到城下找家店就是。”
“茶屋先生。”
“大人還有何吩咐?”
“出城的時候,定要多加小心。大家的憤怒遠遠超乎你的想象啊。”
“唉,不能體察人心,這正是三河武士最大的弱點。”
“不,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種單純和剛毅,正是難得的優點。當他們對數正恨之入骨,大罵我是軟骨頭,主公不就更安全了?”
“大人能這麼想,真令茶屋感懷,真可謂德川氏的頂樑柱啊。大人也要多多保重,德川氏就全靠您了。”
“不敢當,不敢當。你也要當心啊!”說著,數正擊了擊掌,把方才的兩名侍從叫了來。“客人要回去了,你們送到府門。”
“遵命。”
此時茶屋已經不便說話,他恭敬地向數正施了一禮,朝走廊走去。
茶屋突然心生無限感慨。像秀吉這樣城府極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