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都集中的米市,那是一個胸懷大志的富商。
四郎次郎在搖船的時候,桔梗沉默了。只見她微微低著頭,一動也不動。右側的岸上,倉庫的屋頂鱗次櫛比,到處閃爍著燈光。分明記得從這裡進去,就能看見左邊的中島……京城、大坂的水路比陸路要發達得多。茶屋憑著記憶,靠近岸邊,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剛剛修建的倉庫。澱屋常安的碼頭就在附近。
“夫人。”四郎次郎故意避開碼頭,找了一個地方把船停下,“先下去吧。”
桔梗下了船,來到淺草平鋪的河堤上。
“這附近有個叫澱屋常安的,是和我要好的一個米商。那裡來往京城的船隻不斷,可以搭船進京。”
桔梗也不回話,一直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裡,等四郎次郎拴好小船。
“雨下起來了,像是梅雨。”
“這雨下不大。走吧。”
“給您添麻煩了,多謝了。”
四郎次郎走在前面,在倉庫之間穿來穿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米行前面。
“誰?”
“哦,我是京城茶屋的主人,要拜見常安掌櫃。麻煩你去通報一下。”
“啊,原來是茶屋先生啊。這兩三天有一夥盜賊老盯著糧倉不走,小人還以為是他們呢。我給您帶路。”
“這一帶也有盜賊?”
“有啊。米倉裡滿滿的,全都是為羽柴大人準備的。大家輪班,早晚都看著呢。”
秀吉的手已經伸到這裡了?四郎次郎飛快地瞥了桔梗一眼,跟在守夜人提的燈籠後面。這樣一來,就更需要隱瞞桔梗的身份了……可是,萬一人家一問,桔梗主動地說出自己是明智的女兒,當怎麼辦?四郎次郎知道,照她的性子,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四郎次郎把嘴湊到桔梗的耳邊,“關於您的身份,什麼也不要說。這樣會給常安添麻煩。”
桔梗回看了他一眼,眼角露出一絲悲涼的微笑。
二人走進常安的店鋪時,雨點已經輕輕打在了由檜樹皮茸成的屋頂上。
“哎呀,是茶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也不帶些夥計。”
澱屋常安已經年近五十,身寬體胖,豪爽地笑著,把二人迎進大廳。廳裡還可聞見清新的木香,看上去不像是商人的房間,倒讓人想起古剎的書院。
“宅第建得不錯。”
“哪裡哪裡,我操之過急了。若是亂世結束……本以為今後就是商人的天下了,誰知半路上殺出個混賬王八蛋來。”
常安所罵的人,當然就是光秀了。四郎次郎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桔梗一眼。
“這位是你的侍女?”
“不,是京城一位經常幫忙的好友的內人,到堺港去觀光,回來的途中不幸遇了盜賊。”
“那一幫盜賊,不僅在陸路上搶劫,也經常到水上去。還聲稱是為明智徵調軍糧,要檢查貨船。我的船也讓他們搶去兩艘,近一百袋……”
“哦,居然聲稱是明智……”
“所以,我才罵這個混賬王八蛋。無名無分,無端地惹起戰事,連盜賊都冒用他的名字傷天害理。這都是明智作的孽啊。”
四郎次郎又掃了桔梗一眼。桔梗像一件陶器般毫無表情,一聲不響地聽著二人的談話。
“那麼,按照澱屋的看法,戰爭的前景已經顯露了吧?”
“只是大致上,哈哈哈……”長安豪放地笑了起來,“今日有訊息說,明智已經修好了瀨田的橋,說是從坂本進了安土城,已經接管了近江一國。”
“進了安土城?”
“你想,右府父子被殺的城下,商人們誰還敢待在那裡?都丟下安土城跑到老家去了。就連留守的武士們都亂了套。那混亂啊,真是慘不忍睹。”
“這麼說,大量的金銀財寶,七層的樓閣,都拱手交到了光秀手中?”
“是啊。”常安的臉陰沉起來,“有人建議一把火燒了安土城,說就這樣把城拱手送給逆賊太可惜了。可是,留守的大將不愧是有見解的武士,說安土城是右府大人多年的心血,是天下無雙的名城,若擅自做主,把它燒成了焦土,於心不忍。就把城託付給了木村次郎左衛門,然後帶領一族老小,退回了居城日野。這些事發生在三日下午未時左右。因此,光秀趕到,安土已經成了一座空城。那麼多的金銀財寶,光秀怎麼料理……料理完後退回京城,然後便是決戰了。老天爺從來不會向著不義之人啊。”他似乎早已認定光秀必敗無疑。
桔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