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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這一下,就難分勝負了。”農民和市民們為這樣的陣勢震驚,開始悄悄地議論。

人夜,柴船和米船仍絡繹不絕,一堆堆沖天的篝火令人歎為觀止。

“莫要怕浪費柴火,狠勁燒。”這些當然是秀吉性格的體現,同時也是一種戰略。甚至連駐軍的棲賢、廣德兩座寺院的小和尚,都為秀吉作了一番吹噓:“這麼富裕的大將,他到底有多少錢啊?”

喧鬧聲中,透過廣德寺的和尚的手,秀吉把心一橫,剃了頭。“這是向我的亡君銘志!”和尚連連嘆氣,覺得可惜,秀吉自己似乎也覺得有點怪異,不禁呵呵笑了。為了戰略戰術,連頭髮都用上了,他自己都忍不住發笑。

秀吉剃完頭,為了向將士們顯示一下,故意穿過一堆堆篝火,去柄賢寺見養子秀勝。秀勝是信長四子,作為一員大將,也從姬路跟來了。

“秀勝,我有話要說,讓人把堀久太郎也叫來。”秀吉鄭重地囑道。

秀勝看見養父的頭成了一個光溜溜的和尚頭,不禁一怔,連忙曠正襟危坐。“父親,您這是……”

“作為家臣理當如此。從前沒有剃掉,是因為決戰的準備還沒有做好。現在準備已經就緒了。待會兒我有話要說,先等一下久太郎。”對信長先前近臣堀秀政,秀吉已經完全不用敬稱了。

秀勝出去迎接堀久太郎,秀吉把在外間待命的大村幽古叫了進來。“幽古,你在外間把今晚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幽古原本是個儒僧,先前,是作為一個連歌師和秀吉交往的。現在,已經完全成了聽候秀吉差遣的佑筆,做一些戰記之類的記錄,並且兼做講說讀手。“這次的戰記,要以‘光秀征伐記”之類為題目,以流傳後世。你眼中的秀吉怎麼樣,你就怎麼記。你要擦亮眼睛,讀懂我的真心。”

日後的《天正記》的作者大村由己幽古,此時也不禁從心底裡敬佩起眼前這位大將來。他眼中的秀吉真是一顆不出世的星,細心又大膽,虛假又真實,善於吹噓卻又滿懷真情,這些矛盾渾然一體,卻絲毫不覺討厭。其人時而稚氣迷鈍,時而大吹大擂,可是轉眼間,卻願為現實粉身碎骨。

在秀吉身上,狂妄不再是狂妄,自誇也不再是自誇。他的軀體之中,稚氣與緊張,兇惡與慈悲,融為一體,自然流露,把人們誘入恍惚之中。從這層意義上來說,他是一個怪物,具有魔力。

他面臨決定天下大勢的惡戰,卻仍然富有閒情逸敢,讓讀手在身邊演繹自己。能做出這種壯舉的人,除去秀吉,天下恐再無第二人。在這個意義上,他把自己奉為真理,他自負,以太陽自居。

幽古退了出去,秀勝和堀久太郎進來時,幾與幽古擦肩而過。

“久太郎,你也好好地聽一下。”久太郎看著秀吉的臉,定了定神。“我現在要孤注一擲,把賭注下在這次決戰中。”秀吉兩眼放光,魄力四射,“成就這番事業的只能是羽柴秀吉,指揮全軍的亦是羽柴秀吉。秀勝!”

“在。”

“你是我的兒子,又是主公的血脈。光秀這個逆賊,對於你,是你生父的仇人;對於養父我來說,是主公的仇人。”

“父親說得不錯。”

“你切定要勇往直前!你要無愧於右府之子、筑前守養子的身份。不要留戀今生榮華,要成為後世之花。”

“是!”

“你我一旦躊躇不決,那麼,右府大人的英靈就會永世不得安寧。兒子來不及趕來,那是天意,沒有辦法。然,我,就應當如此,夜以繼日殺奔疆場。第一個戰死的是你,接下來就是我。我已然是一個年老的武士,可是,我也要揮動長槍,殺到光秀的面前。這些話,你要好好記下。”秀吉這麼一說,別說秀勝,就連堀久太郎也都兩眼放光。

“父親的教導,秀勝謹記在心,定要報仇雪恨。”秀勝被養父如此一鼓舞,不禁熱血沸騰,摩拳擦掌。

秀吉這番話的背後,還有一個意圖——這次戰役究竟誰應做總大將。他想透過這番話一錘定音。是信孝還是信雄,柴田還是羽柴?一旦幾個人爭論起來,不僅貽誤戰機,甚至會把那些見風使舵的大名趕到光秀的陣營裡去。現在,問題的關鍵,就在大坂信孝的態度了。

如果信孝拘泥於無足輕重的名分,提出讓秀吉到自己那裡問安之類的要求,就會白白地浪費時間,甚至可能導致全域性被動。

“你明白了吧?”秀吉像是對秀勝,又像是對堀久太郎強調,“即使是信孝大人,也要在我的安排下行動。因此,我們父子要時時處處以身作則,捨生取義。”說到這裡,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