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選些招牌菜色送進房中,但酒水卻點滴不要。而後,他坐回桌前,道:“你我雖互不信任,也算日久情熟,這一走,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得再見,這頓權當替你餞行吧。”
得知分別就在眼前,或許等黃芩回來時,自己已離開此地,再不得見了,韓若壁胸中竟湧出一股說不清的壓抑和失落,現在這話倒不算作假。
黃芩也不客氣,低頭笑而受之。
卻不料,他這低頭一笑,正落入對方眼中,低垂著的眼瞼上那比一般男子略密些、長些的睫毛,忽閃了幾下,不知怎的,居然令韓若壁砰然心動了一瞬。
不多時,菜色齊全,滿滿擺了一桌,韓若壁吩咐小二離開,不得再來打擾後,關上了房門。
黃芩瞧見桌上沒酒,興致立時掃了大半,正待起身喚小二回來添酒,卻被回到桌邊的韓若壁伸手摁住了。
黃芩抱怨道:“既是替我餞行,沒有酒喝怎麼成?”
韓若壁笑道:“酒不是沒有,只怕你喝醉了,明早誤了行程。”
黃芩道:“笑話,這天下哪有能讓我喝醉的酒!”
韓若壁扮了個鬼臉,道:“大話可是你說的。你要酒,不需麻煩小二,我這裡倒是藏了一袋,只怕你不敢喝。”說著,他象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隻牛皮酒袋來。
黃芩訝然道:“哪裡來的?”
韓若壁道:“白日間遇見個朋友,向他討的。”
黃芩目光一凜,脫口道:“什麼朋友?”同時心道:怎沒聽殷揚向我報告?
原來,他早安排了殷揚在白天盯住韓若壁。
韓若壁象是知道他心裡想法,衝他擠了擠眼睛,道:“盯我梢的那個小捕快已經盡力了,只可惜他不是你,哪裡盯得住我。所以,不用怪他。”
黃芩冷聲道:“你倒是會替人著想。”
韓若壁搖了搖手中酒袋,道:“我一向與人為善,隨時替人著想,否則哪裡預備了好酒給你。”
黃芩劈手奪過,斜了眼韓若壁,口中道:“這酒……你不會做了手腳,落下蒙汗藥,想麻翻我吧?”
韓若壁輕嘆一聲,一臉鄭重道:“雖說沒下藥,卻和下了藥啥不多,我只勸你莫要喝。”
黃芩拔了酒塞,置於鼻子下方,頓覺一股辛辣之味衝上頭頂,著實是他喜好的烈酒,口中讚了聲“夠勁!”心道:這酒聞起來不象被下過藥。
韓若壁笑道:“自然是夠勁。這酒名曰‘醉死牛’,據說幾杯下肚,莫說是人,就是大牯牛也得醉死。”
黃芩不屑道:“我也算喝遍天下烈酒,卻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厲害的酒。”
韓若壁道:“不信就算了,我只勸你別喝。”
黃芩笑道:“我偏要喝喝看。”
韓若壁極力斂去眼中突然迸發出的光茫,苦著臉,道:“等會兒醉得全身無力,四肢癱軟時,卻莫要怪我。”
黃芩本已仰頭要喝,聽言停頓了一瞬,放下酒袋,道:“要醉一起醉,你也來。”說罷,將酒傾倒入桌上兩隻瓷碗中,而後瞧向韓若壁。
韓若壁苦笑道:“盛情難卻,就陪你醉一場吧。”說完,先乾為敬。
黃芩見他痛快飲下,接著也是一口飲盡,只覺這酒水下肚,宛如一團烈火,瞬間從喉嚨口一路燒過食管、燒到胃腸裡,直燒得四肢百骸發熱發燙,衝得人想流淚流不出,辣得人要張嘴張不得,真正爽快到了極點!
一時興起,他又替自己倒上幾碗,連續飲盡,直到酒袋空了,再倒不出‘醉死牛’來。
韓若壁喝下那一碗後,便坐回桌邊,凝神瞧著黃芩豪飲。
這時,黃芩放下手中酒碗,靠坐桌邊,只覺身體很沉,頭暈乎乎的,眼皮睜起來有些費勁,但頭腦卻仍是清楚。縱是沒有全醉,也醉了五、六分。
他自諷一笑,捫心問道:有多久沒能這樣醉過了?
答案是五年。
自從五年前離開京城,那個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的少年郎便一去不復返了。
韓若壁輕聲道:“你醉了,我扶你躺下。”
黃芩輕笑一聲,醉眼腥松道:“不用,我自已來。”
他站起,身形如玉山之將崩,臉色似夕陽之慾落,搖搖晃晃地向那張水床走去。到了近前,他只覺酒勁上頭,全身再無半點勁力,什麼也顧不上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床上,引起水波一陣激烈盪漾。
韓若壁穩穩站起身,緩緩來到燭臺前,伸手拈滅了大部分燭芯,只留下三枝殘燭昏暗的照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