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自他進屋,便一直盯著他瞧,問他:“你幾時回京的,為什麼不先來見朕?”三哥道:“我早上剛到,見過母親就來了。”說著放下了手,道:“小妹脈象並無異常。”與陸天放說的一樣。永璘對三哥說話從不客氣,聽到他這麼說,怒上眉頭道:“你沒見她痛不可支麼?這也叫與常無異?”三哥沉吟著問:“小妹這兩天可遇到了什麼事?比如磕碰,生氣,勞神,摔倒之類?”永璘道:“今日上午與公主說話時,被公主不小心推了一下,稚奴摔倒在地,因本是蹲著的,沒怎麼摔著,便沒在意。”三哥神色登時恍然,道:“小妹跌倒之時是否右身側撲地?”永璘怪道:“是,你如何知曉?”三哥笑了,道:“我明白了,陸太醫,你先下去吧。”陸太醫看了看永璘,永璘點點頭,他便退了下去。
三哥自懷中拿出一枚紅色丸藥,遞給我道:“你先吞下去。”我接過放入口中,永璘遞過水餵我喝下。“過會兒小尋或會吐出瘀血,此屬正常現象,皇上勿驚。”三哥道。永璘更驚:“你是說公主那一下已致稚奴受傷?”三哥笑眯眯地望著他道:“令小妹受傷的並非公主,乃是皇上。皇上還記得去年雷霆之下的那一掌麼?”永璘臉一下子紅了,有點忸怩地道:“朕也是一時失手——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提它幹嘛?”三哥道:“皇上當時一掌,小妹摔在地上,右身側仆地,小妹便已受傷了,只是因胎水多,減緩了震盪,才令當時腹內的公主毫髮無傷。太皇太后和小妹為替皇上掩飾,一直未對我言明傷在何處,傷逝如何。後小妹產下公主,腹漸平復,一直平安,便沒引起我的注意,以為舊傷早已痊癒,此刻再度懷胎,胎兒在母體內長大,佔據母體,便引發了舊傷。我想問問小妹,自懷孕以來,是否常隱隱感到右身側有微微刺痛的感覺?初時不顯,後越大痛感越強?”我點點頭。“可見我的診斷沒錯,”三哥道:“我剛給小妹吃的丸藥是江湖中常用的治療內傷的內丹,已經我改良,小妹服之無害,服下兩三個時辰後,小妹當吐出舊傷所瘀之備,或可替小妹稍減些痛楚。如要完全痊癒,須待產後再行治療。”“嗯。”永璘看看我,臉有慚色,我衝他安慰地一笑。
轉而問三哥:“你的事辦完了?”他笑道:“辦完了,真爽利。”轉向道:“你得給我兜件事兒,我路過揚州時見到士紳沈從逸的兒子沈笑城強搶民女不成,居然殺了那女子的全家,我一怒之下拔劍殺了沈笑城,現揚州府衙正在懸賞通緝我。”他仍是滿不在乎的笑。我卻大驚,他殺了人居然還這麼泰然自若,那可是殺頭之罪!永璘也是又驚又氣,道:“就算沈笑城該死,也當提交有司衙門,審結定案後再行處死,哪能動用私刑,自行格殺,你目中還有王法麼?朕護不了你!”伸手要叫人進來,我忙緊緊抓住他衣袖,道:“皇上,臣妾求你救救三哥!”永璘怒道:“不是朕不救他,一來這是殺人大罪,二來你看看他那幅樣子,有一點點知錯改悔之色麼?照這樣下去,下次他只怕還會做同樣的事,朕還能次次都回護於他麼?”三哥確是過份,我一方面恨他不懂事,枉顧律法,另一方面也恨永璘平日縱容,到頭到又見死不救,心情動盪之下,腹痛得越厲害,死死拉住永璘,瞪著他問:“你當真不救?”“朕……”他見到我的神色,只能改口:“救!”我方鬆了口氣。
永璘板著臉,斥三哥:“朕這次救了你,下次可未必,你殺人前最好想想清楚,別動不動就拿那套江湖義氣來做藉口,天下之大,不平事甚多,你未必管得完,不然朕設那麼多官員行省幹嘛?”三哥笑著長揖:“謝皇上!”“你也少操心,”永璘跟著斥我:“嫌朕的煩心事還少啊?什麼事兒都要管,自己身子偏又不爭氣,要朕操心了朝廷還要來操心你麼?”我只好強笑:“皇上勿罪!”眼見得衣裙被腹內的孩子頂得東一個包西一個包,為了引開永璘注意力,忙道:“皇上,你的皇兒在打架,臣妾治不了了,快來幫幫臣妾。”逗得他破顏一笑,以為沒事,哪知他旋即又緊緊皺上了眉頭。
兩個時辰後,我吐出了一堆濃濃的紅得發黑的瘀血,累得睡著了。
過得幾日,我漸漸恢復,三哥配了藥給我吃,我的身體逐步有了力氣,精神也見長。大哥在朝中任職,自是知道了三哥所做之事,雖經永璘設法迴護,未予追究,反將揚州知府申斥一頓,便大哥還是告訴了母親,母親治家極嚴,當即叫了三哥去,讓大哥監法,家人執杖,脊杖三哥,三哥身有功夫,也不在意,在家養了兩天,便依然如無事人一般悠悠盪盪地進宮找永璘。永璘知道後又心痛又生氣,一邊叫太醫進來給三哥治傷,一邊結結實實把三哥臭罵了一通,三哥依舊笑嘻嘻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