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張德死了,是鎮裡用車把他從縣醫院拉回孔廟裝進棺材裡又送回馬嶺村的。馬嶺全村老少都穿了孝衣到村口迎接張德的靈柩。在張德的追悼會上,王步凡情緒激動地說:“民心向背關係著我們事業的成功與失敗,關係著黨的生死存亡,只要心裡記著老百姓,永遠不辦虧心事,老百姓就會說你是真共產黨,他們也永遠不會忘記曾經為他們做過好事的人 。張德同志就是真正的共產黨員,真正的好乾部。”
全村群眾哭聲一片,在張德下葬的時候有些老太太扶著靈柩都哭昏過去了。
埋葬完張德,那塊醒目的石碑已經立在張德的墳頭,上邊一行醒目的大字:人民群眾的好支書張德同志之墓。
此前有人建議在村口立功德碑,上邊寫上“打井全靠共產黨,吃水不忘王書記。”王步凡沒有同意,他認為黨和政府給人民辦點事實是應該的,他王步凡更應該。而難能可貴的是張德同志,他幾十年如一日為馬嶺群眾解決吃水難問題,他才是人民群眾最值得紀念的人,因此他建議為張德同志立碑,並在井旁邊立了塊功德碑,上邊寫著:致富全靠共產黨,吃水不忘張書記。事後還號召全鎮的支部書記向張德同志學習。
副縣長競選的失敗,張德同志的死,讓王步凡十分傷感。他感到有無盡的失落和無限的困惑,從省裡到市裡天天強調幹部要樹正氣、出政績,可到頭來政績竟沒有一點說服力,金錢和關係網主擇了一切,這讓他再一次領教了官場的神奇。參加工作後這是他第四次遭遇狼狽境況。第一次是在興隆高中與揚眉戀愛不成灰溜溜地離開,第二次是在孔廟初中當教師時要被貶到石雲鄉去,第三次是在石雲鄉被誣陷停職反省不讓上班,這一次雖然不會灰溜地離開孔廟,但是在選舉中失敗的人,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許會說他無能,但更多的人會說你失敗的原因是上邊沒人,現在的老百姓看問題也客觀了。天南縣各局委的幹部也同樣要說你無能,或者說他手中沒錢,不會跑事。至於有多少人同情他的遭遇,敢於主持正義地說他王步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鬼才知道。這種時代老百姓對選舉這種事早就有看法了,總認為候選人並不是 真正從群眾中來,大多數並不代表群眾的意願,往往代表的是上級領導的意願。組織部門事先定好了人選,然後讓人大代表舉手或投票,讓誰當不讓誰當老百姓做不了主,誰選上誰選不上老百姓也不關心。這看似莊嚴肅穆,蔚為壯觀,彷彿事先演練過似的投票過程,又怎能說完全代表了人大代表的意願,即如把舉手改為投票,但諸位領導正襟危坐,目光逼人,誰又肯去違背領導的意願呢?反正不選人家自己也當不了,再說選誰都是選,人家又送了好處,投一票也算沒白投,散會時還有紀念品,當個代表也不錯,何必得罪領導呢?張三李四王麻子選上了,趙六陳七劉柺子落選了,他們並不關心,也不願操這份心。組織部門也根本不需要人大代表去操心,他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人大代表只管按照領導的意圖投票就是了,有時偶然不按領導的意圖選了別人,那個人也不一定能順利當官,組織上會審查出當選者很多毛病然後處分你。老百姓關心的只是哪個貪官被揪出來了,槍斃了沒有,貪汙了多少。投票時很少有人去考慮候選人的政聲、官德,大多數人重視的是自己投這一票得到了多少回報。老百姓也關心政治,但更關心的是天旱雨澇的問題。因為電視上也不斷對揪出來的貪官進行曝光,於是老百姓就得出結論:官員們站一排一個挨著一個殺,可能有一兩個蒙冤的,如果隔一個殺一個肯定就有漏網的。在天南也許只有孔廟的百姓才認為現任鎮政府的領導都是好官,但其他地方的人卻不一定這樣認為,保不準也把孔廟的書記鎮長當成一群貪官呢。這年頭老百姓總愛誇大事實,米良川還沒有調走,就有人說米良川有五十個情人。說安識危與八十個婦女有染,縣直局委凡有點姿色的女幹部都是安識危的情人。這話王步凡就不相信,但老百姓只管說了心裡痛快,並不考究事實。
王步凡在心煩意亂中終於接到米良川親自打來的電話,要他去天南參加縣委常委擴大會議,別的沒有多說。王步凡接電話時葉知秋也在場,葉知秋說:“肯定是好事,走,我也到天南去,去天南答謝南歸燕在天野醫院裡照顧我。”
王步凡開著車到了天南把葉知秋留在招待所,自己去縣委。他懷著不安的心情邁進縣委辦公大樓,上到二樓正好碰上田方在招呼人,讓他直接到小會議室去。當他進去後才發現今天參加會議的都是縣裡的精英,常委們除了米良川和安識危之外都已經到了,政府那邊李光源和幾個副縣長也在,新當選的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