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他的權力範圍被進一步壓縮,到如今,只負責聖城內部的行政事務。
“咔嚓……”思索間,暗沉的天穹中忽然閃過一道光,然後便是一聲乾脆利落的春雷。
西塞猛地從回憶中收回思緒,眉頭微皺。
從清晨時分,神聖平原上便飛來一縷縷烏雲,堆疊在一起,遮住了太陽,籠罩在整個平原與聖城上空,似在醞釀著一場雨。
不時,還有威嚴的雷霆閃過,令人發自靈魂地顫抖。
這種感覺令西塞很不舒服,而當他的目光劃過平原上,那宛如牲口一般被圈起來的,衣衫襤褸的數千名巫師,心頭愈發不適。
……
“咔嚓!”
平原上,當這聲響亮的春雷於頭頂綻放,拖著兩幅沉重枷鎖的格雷腳步下意識停頓了下,想要仰頭,卻沒有成功。
不只是因為手上的鐵索太沉重,還因為他背上,趴著一個正在昏睡的,約莫只有十歲的女孩。
那是他的女兒。
作為較早被“抓捕”的巫師,在過去的兩個月裡,格雷已經拖著這副枷鎖跟隨聖殿騎士團行走過了數十個城鎮。
他原本健壯的身體已經變得瘦削,以往昂揚的神采也被麻木取代,然而真正讓他憂心的還是自己年僅十歲的女兒。
儘管一路上他已經竭盡所能,可背上那副本就纖瘦輕巧的骨架還是不可避免地,越發沒有重量了。
好在,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聖城……
跟隨著其他“異端”,被驅趕著行走在平原上,格雷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那座陰沉的城市。
然而,這座城市卻全然沒有信徒眼中的聖潔,反而充滿了陰沉與肅殺。
“終於可以解脫了麼。”心中想著,格雷乾裂的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表情,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毫不畏懼死亡。
他扭頭,發現周邊那些,透過鐵索彼此相連的“同伴”們,竟大多也露出類似的神情。
對他們而言,死亡何嘗不是解脫?
經受了這麼多的折磨,若是普通人早已經於路途中死去。
可作為巫師,他們的生命力遠比看上去更加頑強,這在過去是人人羨慕的,如今,卻只是令痛苦更加綿長。
“停!原地等待。”
然而,令格雷驚訝的是,身後那些披著黑色斗篷的騎士卻並未驅趕他們入城,而是將所有人聚攏在一片空地上。
他們似乎是最後一批,因為那裡已經聚集了許許多多的巫師。
或坐或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如同一群待宰的羊。
“這是審判的程式麼?也對,異端大概也不會准許進入所謂聖城吧。”格雷短暫地疑惑了下,卻也很快不在意了。
他很快找了塊相對平整的區域,小心翼翼將背上的女兒放在地上,這個動作似乎驚醒了她,那脆弱的如同花朵的小女孩睜開了眼睛,怯懦地,低低道:
“休息了麼……”
“是,可以休息了,安妮,繼續睡吧。”格雷擠出一個笑容,坐在地上。
“爸爸。”叫做安妮的女孩卻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努力抬起頭,望向四周,發現周圍竟坐滿了人,比此前要多了太多。
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遠處那些聚集在平原上,排列整齊的,密密麻麻的聖殿騎士,以及另外一個方向的“聖城”,這一切都讓她愈發緊張。
“我們……是不是……不用繼續趕路了。”比同齡人更早熟些的安妮忽然問道。
格雷沉默,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下一秒,卻只覺女兒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神情異常平靜地說:
“這是個好訊息,不是嗎?我們終於不用趕路了,可以去見媽媽了。”
格雷又沉默了下,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龐,心中浮現出亡妻的模樣,他似乎短暫地哽咽了下,卻很快壓制住,露出真心的笑容來:
“是啊,是個好訊息。”
說完這句話,莫名的,父女兩個似乎都輕快了起來,甚至短暫地忘記了過往的痛苦與即將到來的死亡,開始漫無目的地閒聊了起來。
這種氛圍很快感染了周邊的人,並迅速擴散開,當死亡來臨,當然有人痛苦哭泣,可同樣有許多人,顯露出了相反的一面。
若是以往,路途中休息,他們大都會抓緊每一絲機會,嘗試睡眠,休息,或者冥想,恢復體力,以此減輕痛苦。
然而此刻,那些恐怖的騎士都聚集於遠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