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去記憶,這些美好,便被一個夜晚生生撕裂。
那是他六歲那年夏天,一個日夜,世界就變了顏色。
他模模糊糊地記得,那天夜裡,市中心的某幢大廈,發生了一場駭人聽聞的火災,大火被撲滅後,他等到的,就是母親哭泣的眼睛,以及父親葬身火海的訊息。
一切不幸才剛剛開始。
隨後幾天,大屋子裡的管家一個接一個不知所蹤,他和母親驚慌失措地呆在房間裡,門外有許許多多的陌生人,他們在衝裡面叫嚷著什麼,態度非常可怕,小小的孩子指聽得懂一個詞,那就是,還債,還債,還債。
過不了多久,他就和母親開始搬家,搬出大別墅,從平民的公寓,到廕庇的平房,無論到哪裡,不過幾天,又會有人圍堵上來,咚咚咚地劇烈砸門聲不絕於耳,有時候會有人衝進來,一下子拿光他家所有的東西。
November在最早的時候,會揮舞著小拳頭叫嚷著要和那群人拼命,可他的母親總是攔住他,抱著他哭個不停,卻任由別人欺負。
這些從前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場景,現在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小小的November是驚異的,他失措,害怕,不光失去了父親,還無法保護好母親,力量太微小,眼睜睜看著富麗堂皇的家變得一貧如洗。
當年,他才六歲半。
November在魏雲起的懷裡打了個寒顫,思緒回到了現在。
呵,真奇怪,在一個男人——還是自己的仇人的擁抱中,他居然會想起消失已久的母親,和當年極度恐懼中,母親溫暖而又堅強的擁抱。
都是些陳年舊事而已。
“喂,想什麼呢?”魏雲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沉浸在回憶裡的November嚇了一跳,臉上立馬恢復了職業性的笑容:“沒事,就隨便想想。”
“別走神。”魏雲起俯下身子,暖暖的鼻息噴到November的臉上,好看的臉龐上帶著吊兒郎當的壞表情,如果看得太認真,反而會讓自己不忍心殺了他。
他不會是看出自己的目的,才故意這樣親近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November嚇了一跳,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他的雙手慌忙在胸口攥緊了一點,抑制住自己跳個不停的心臟。
不可能,魏雲起不認識他。
他當時只顧著帶上財產逃命,把一坨爛攤子扔到他母親頭上,誰還會來在乎自己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
November平定了心神,張開雙臂,環住眼前人的脖子,主動吻了他的嘴角一下。
“今晚,全都是你的了。”他低聲說,用以他所知的,最為魅惑的聲音。
“你可不要後悔。”魏雲起用手指擦了擦November的嘴角,唇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後悔?後悔什麼,誰能知道,他等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
他正要開口時,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了夜色的寧靜,也打破了命運,沉寂了多年的軌跡。
“阿言你怎麼突然下車了??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這個聲音,年輕,但又很穩重;不低沉,不清脆,不算輕佻,也不夠溫和,可雖然說著陌生人的事,卻有一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
說話的人走近了,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阿言?你怎麼了?說句話啊?”
November對陌生人的話不以為意,聽過以後就忘在腦後,想繼續勾起魏雲起的欲|望,可不想,身邊的人,竟像著了魔,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怎麼回事?
November覺得大事不妙,狐疑地鬆開環著他的雙臂,順著魏雲起的眼神往前看。
他看到深沉的夜色裡,站著兩個人。
面對著他們倆的,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孩,個子矮矮的,深棕色的頭髮,臉上有直截了當的悲傷,死死地咬住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淚淌了下來。
November立馬很知趣地放開了魏雲起,這種事情他遇到多了,一個男人有兩三個情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過魏雲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連這種純情種子都勾搭上了,往後,有的可以折騰。
魏雲起果然吃噎了,雙手還搭在November的肩膀上,整個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動。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尷尬,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