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毅先看看鄭東昇住的房間,又看看曉鵬住的房間,就說:“沒什麼傢俱,就是一間房間一張床,啥也沒有啊?”張君毅說。
“我爸爸挺節省的。一貫如此,不像我媽媽。最講究。”曉鵬說到媽媽,突然想起來了:“張叔叔,我們上樓去看看,看看我爸爸裝修的房間。”大房間的右側有一個木質樓梯,油漆的很光亮,像似沒有人怎麼走過。
“你爸爸也懂裝修?”
“你看了就知道。”曉鵬挺詭秘地眨眨眼睛,就帶頭拄著雙柺上樓。柺棍點選著樓板發出沉悶的聲響,張君毅怕曉鵬摔跤,就忙跟上幾步,在後面扶住曉鵬。
“是誰啊?”一個操當地口音的婦女聲音傳過來。
“嬸嬸,是我,曉鵬。”
“哦,你來了?你爸爸來了嗎?”說話的是鄭東昇請的當地農婦,農婦和他丈夫兩口子專門幫助鄭東昇做飯,打掃衛生,看管倉庫。
“這裡好多事請呢,叫你爸爸快點回來吧。”
“我知道了。”曉鵬已經上了二樓。這個二樓比一般的樓梯臺階都要多,顯得有三層樓那麼高。曉鵬也許走的太快了,又跟農婦搭腔,所以有些氣喘。
“歇會兒。”張君毅說。
“張叔叔,你看這層樓怎麼樣?”
張君毅抬眼這麼一看,呵,還真是氣派,走廊很長,也很寬,裝了日光燈還吊了大紅燈籠。張君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爸爸的裝修水平可以,古代和現代柔和在一起,也是亮點。”
二樓正中的走廊比兩側的還要寬,起碼也有三米左右,擺放了一套白底蘭花瓷器的圓桌和圓凳。和生漆的暗紅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張君毅不敢說不倫不類,只好說:“挺有反差感的嘛!”
曉鵬沒聽懂,就問:“張叔叔,你是覺得色彩有特點還是沒特點?”
“有特點。”張君毅忍住笑,認真地對曉鵬說。
“我覺得沒特點,但是我爸爸就是說好,沒辦法。”曉鵬圍著瓷器桌子轉了一圈,“我覺得這裡應該放一張古色古香的桌子才好看,起碼與這雕龍畫鳳的廊柱相匹配,這種瓷器桌子應該放在天井裡,周邊再擺些植物和花草,那才有韻味。
“這個想法你爸爸採納了嗎?”
“沒有,如果能採納,你就看不到這麼搞笑的一幅場景了。”曉鵬也在笑。
“那你可以多向你爸爸灌輸一下你的設想,沒準就採納了呢。”
“他把我的口都封死了。”
“你爸怎麼說?”
“爸爸說,沒錢!”見張君毅在笑,就又說:“都沒錢了,還怕你有再好的設想嗎?”
“這就是你爸爸,既老實又非常實在。”
曉鵬推開正門,對張君毅說:“這是我爸爸重點設計的,非常有看點,而且是用錢堆砌起來的,請進——”
“你爸爸重點設計?那我來瞧一瞧。”
張君毅的眼睛瞪大了:這間大屋子就是下面的堂屋之上。一張很大的床擺在正中間,是歐式的那種款式,與這種老屋子很不搭調;粉紅色緞子面料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闆闆正正,像部隊上的被子那樣有稜有角,肯定是鄭東昇的傑作;板壁的牆上掛了一幅呂喬的照片,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拍的,還扎著兩條辮子。呂喬那年輕還帶著稚氣的臉龐白裡透紅,雖然很漂亮,但是和這屋子裡的擺設又顯得不和諧;床的斜對角有一套組合音響,還有一個等離子電視,估計也有32寸。張君毅湊上前看了看,居然是索尼牌子的!房間另一頭有個單開小門,張君毅走進去一看,是衛生間。用手敲敲洗臉盆的檯面,張君毅知道是品牌,但是這麼好的衛生潔具,卻沒有抽水馬桶,居然掏了一個用藍色瓷板砌起來的長溝。
張君毅一開始在笑,慢慢地他笑不出來了,那眼角滲出了一點兒淚花。
他懂鄭東昇的心:——老鄭用自己的方式在表達著對呂喬的愛。自己只有一張床,兒子也只有一張床,卻儘自己的能力,為呂喬堆砌了一個他認為最好的房間。他在等待,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等待,甚至就這麼一直等待下去。
“你爸爸,”張君毅有些哽咽:“了不起,誰都比不了啊!”
曉鵬見張君毅的表情,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想帶著風趣介紹爸爸的“作品”,怎麼這位張叔叔這麼難受?
其實曉鵬心裡也挺難過的,只不過他沒有表露出來。一個大學畢業生,也是一個成年人了,他也懂得愛和被愛。但是父親母親的婚姻卻給他心裡設了一道障礙。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