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時間一天天過去,高悅越來越區脫行跡。他週末和路德去打壁球,洗澡的時候放肆地拍了拍路德的胸肌,說:“你怎麼鍛鍊的啊” 。路德啪地用手指把高悅的胳膊彈開,笑道:“我從高中起健身” 。高悅回味著手指接觸的肌肉彈性,笑嘻嘻地走開。
他一會覺得是不是路德接受自己了,一會又覺得所有一切都是正常範圍。他簡直有衝動要□著抱住他,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但是一絲清明的理智警告他:出了事情可不得了。他深呼吸,迴避路德的身體,總算沒有當眾出醜。忽然他感覺什麼,一抬頭,正好路德把頭和身子轉開。
出來的路上,高悅說他以前很少打壁球,跟朋友一般是踢球或者打羽毛球。他冷不防問路德:“你以前和女友一起玩什麼運動”?這個問題他醞釀很久,雖然知道不一定好,但是忍不住,看機會不錯忽然問出來。路德沒有準備,脫口回答:“我以前其實不算有女友”。高悅非常高興:在美國,就算路德是書呆,大學畢業了還沒有女友,尤其是能夠對外人這樣自承沒有女友,說明他心裡真的沒把交女友當一個事。他聳肩說:“我也沒交過女友”。
吃飯的時候,高悅又找個機會,肆無忌憚道:“在中國,如果兩個同志認識,就會發生關係” 。路德對此毫無深談的興趣,根本沒理他。高悅心說:真的有問題啊。如果是直男,聽到朋友這麼說,怎麼著也該好奇地問兩句。何況高悅幾乎已經表白了自己的性向,路德不反感、不關心,就是不排斥Gay的證據。
如果一個有正常觀察力的人,對一個經常來往的朋友有心觀察,有沒有同志傾向是瞞不住的。比如有一次,一個穿著很暴露的女孩來問路。她很漂亮,□在薄絨布的T衫下顫巍巍、豆腐一樣軟,連高悅都不由多看兩眼,而路德那個平淡的紳士樣子,絕對超越了正常男孩生理所能允許的範圍。高悅想:他恐怕比自己更“彎”。更何況,高悅越來越頻繁地主動試探,幾乎到了毫不掩飾的地步。
一般而言,在一方已經比較明顯地表明自己興趣的前提下,如果對方有意,頂多兩三個禮拜就應該明確關係。高悅以前給自己設的標準是:如果試探三次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Gay,就當他不是。但是路德很特殊。象路德這樣成熟、穩重的人,如果反感,應該會主動終止交往;如果願意,應該早早給個回應。然而高悅反覆考察,雖然越來越有把握路德有“問題”,路德卻即不鬆口又不迴避,他沒有辦法。
在新環境裡,高悅不知道正常的程式“應該”如何,不敢太快、不敢太直接,當然也不甘心放棄。他象一隻飢餓的狗,圍著玻璃瓶裡的骨頭打轉。
上帝榮光
一個週末,高悅從中國城買了湯料,是號稱直接倒進滾水就可以成為濃湯的粉末狀可疑物體,問路德願不願意嚐嚐。路德問:“固態的濃縮湯” ?高悅大笑,以同樣的科學術語胡扯:“是氣液固三相平衡態” 。
公共活動室沒有其他人。路德拿過來一盒速凍匹薩,兩人隨便吃了點。濃縮湯很難喝,高悅全然不顧包裝上的中國字,昧著良心說這不算中國菜、中國人平時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路德微笑點頭。
飯後,兩人閒聊,路德靠在沙發上,忽然說:“你說話真特別” 。口音、種族屬於敏感話題,路德對高悅很隨便了,才會說這樣的話。高悅轉過頭來看他,問:“我的口音” ?路德搖頭,說:“不是,是你說話的樣子,你斷句總跟別人不一樣” 。高悅自嘲:“英文是我的外語,當然不能跟你的母語比” 。路德又搖頭:“不是” ,他仔細想了想,說:“比如你明明說話好象很謙虛的樣子,但是其實很驕傲” 。高悅笑道:“你不是間接地說我。。。” 他思索著英文詞彙,好容易想起來:“虛偽” ?路德連忙辯白:“我從來不間接說東西” 。高悅抬頭,看著路德,反問:“真的” ?路德一時無法回答,過了一秒,說:“不是真的” 。兩人都笑了。
路德那天似乎有點心神不寧,有一陣一直低著頭,盯著喝水杯子看。高悅關心地問:“你不舒服嗎” ?路德說:“沒有” 。高悅害怕是那包可疑地濃縮湯吃壞了他,跑到垃圾桶把包裝拿出來仔細看成分,沒看到什麼。又問:“我從中國帶來了一些。。。厄。。。”他想說酵母片,助消化的,可是又不知道英文酵母怎麼說,急得咬牙切齒,只好比劃著說:“一種非處方藥、對胃好” 。路德看他,沒說話。高悅跑回房間,拉開抽屜拿出酵母片,但是包裝上沒有英文,他回來,遞給路德看,說:“就是這個,我不知道英文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