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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的人是誰?”

她軟弱地答道,“知道。”

“你知道我們今晚已在你後面跟了好久嗎?”

她搖搖頭。她既不看她,也不看我,只是很感到羞恥一樣地站在那裡,一手像失去知覺似地抓著帽子和披肩,另一隻手握成拳支著前額。

“你平靜點了嗎?”我說道,“可以談談你在那個雪夜裡那麼關心的事了嗎?我希望上天還記得那事!”

她又嗚咽起來,不知說了些什麼為我沒把她從門口趕開而謝我。

“我不要為我自己辯護,”她停了一下說道,“我壞,我不可救藥。我沒任何希望了。可是請告訴他,先生,”她已經避開了他,“如果你能對我寬厚點,告訴他我決不是他不幸的原因。”

“從沒人說你是那原因呀。”我馬上以誠待其誠地說道。

“如果我沒認錯人,”她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天夜裡,她那樣可憐我,體貼我,那麼仁慈地對待我;不像別人那樣躲著我,而是那麼幫我,在那夜來到廚房裡的人就是你!是你嗎,先生?”

“是我。”我說道。

“如果我有什麼對她不起的事存在心裡,”她神情可怕地看著河水說,“我早就跳進水裡去了。如果我和那事有半點牽連,我在那冬天連一夜也熬不過。”

“她逃走的原因已很清楚,”我說道,“你和那事毫無關係。

我們完全相信,我們知道。”

“如果我過去心底更好,我會對她有助得多!”那女孩悔恨萬分地說道;“因為她一直對我很好!她總那麼和氣地對我說話,那麼不抱成見。既然我分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難道我想把她弄成我那樣?我失去了一切使生命寶貴的東西時,最使我難以忍受的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皮果提先生站在那裡,一隻手放在船的邊沿上,雙眼往下看,另一隻手則捂住了臉。

“在那個雪夜之前,我從本鎮的什麼人那裡聽說了已經發生的事,”馬莎哭道,“令我心中最苦惱的念頭是人們會記得她曾和我很好,人們會說是我引誘了她!上帝知道,只要她能再獲清白,我寧願去死!”

由於她長期以來已不習慣剋制自己,那悔恨和悲哀的迸發之強烈令人感到可怕。

“死,算不了什麼——我能說什麼呢?——我想活!”她叫道,“我想在那淒涼的街上活到老——在黑暗中走來走去,遭人恨,討人厭——看太陽在黯淡的一排排房頂上出現,回憶正是那太陽曾怎樣照進我的臥室,把我喚醒——只要能救她,就這樣我也願意!”

她倒在石頭上,兩手分別抓著些石頭,緊緊地握著,好像要把這些石頭揉碎。她不斷扭動身子,兩臂往前伸直了轉來轉去,像是要遮住眼前那點光線;她低下頭,好像那裡的記憶太重了,她支援不住了。

“我該怎麼辦呢!”她絕望地掙扎著說道,“我對自己是一個孤單單的禍害,我對我接近的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恥辱。我怎麼能這麼活下去呢!”突然,她向我的同伴轉過身去。踩死我,殺死我!當她是你的驕傲時,如果我在街上碰她一下,你都會認為我傷害了她。你不能相信——你又為什麼要相信——我說出的每一個字。就是現在,如果她和我交談過一句,也讓你蒙上奇恥大辱。我並不怨恨。我並不說她和我一樣——我知道我們中間有很大的距離。我不過頭頂我所有的罪惡和不幸說我的靈魂感激她,愛她。哦,不要以為我所有的愛的力量已蕩然無存了!拋棄我,像全世界做的那樣。因為我墮落成這樣,因為我曾認識她,殺了我吧;可是不要那樣看我!”

她這麼發狂樣地請求他時,他仔細朝她看;她安靜下來時,他輕輕把她扶起來。

“馬莎,”皮果提先生說道,“我並不要對你作什麼結論。我——特別是我——決不會那麼做,我的孩子!近來,我精神上有多少變化是你不知道,雖說你自以為你知道。嘿!”停了一會,他又繼續說道,“你不知道這位先生和我為什麼要和你談話,你不知道我們目前的問題。聽聽吧!”

他對她產生了很大影響。她站在他面前,很畏縮地,像是怕被他看著,可她不再那麼大喊大叫宣洩自己的激動和悲哀了。

“在下大雪的那一夜,”皮果提先生說道,“如果你聽到衛少爺和我的談話,你就知道我已經開始——到處——找我那親愛的外甥女了。我那親愛的外甥女,”他堅定地重複道,“因為我覺得,馬莎,她現在比過去更親愛了。”

她把臉藏在雙手中,但再不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