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知了聒噪,更讓人覺得熱得難受,而這個地方又處在低位,一絲風也沒有,真是一個活受罪的地兒。
“頭兒,你說這衡水咋回事呢?不是通知講從簡接待嗎?你看這陣仗是從簡的陣仗嗎?好傢伙,書記市長都來了,這能簡得了嗎?”一個胖子攝影師用手抹著臉上的汗水,涎著臉對旁邊的一瘦子中年人道。
瘦個漢子嘿嘿一笑,道:“這個不好琢磨啊,畢竟是張省長的第一次視察,下面人不能不小心。衡水剛剛出了事,如果再在接待方面出現疏漏,惹的省長將一把火燒到了衡水,那就是了不得的事。”
“這些太深奧,太複雜,俺們瞭解不了。但是不管怎樣,讓我們在這樣的大熱天呆在這樣的鬼地方曬日頭真就是活見鬼。”胖子牢騷道。
瘦箇中年人笑了笑,道:“你這個傢伙,你還嫌被曬到了,你沒看見季書記和畢市長都盯著烈日在等呢,你能比他們金貴?”
胖子嘿嘿一笑,卻癟了癟嘴道:“我看他們也是作秀,他們完全可以在車裡面開著空調等嘛!他們這樣曬著,待會兒省長見他們一身臭汗,估計又要加不少印象分。”
“你這小子,你這思想怎麼能做省臺記者?你小心我反映領導,掉了你飯碗。”瘦箇中年人一臉嚴肅的道。
“隨便說說,頭兒!我們小人物哪裡能琢磨透大人物的心思?就是瞎說唄!您還真當真了?”胖子道。
瘦箇中年記看見他服軟,也不較真了,他抬頭看看天,這日頭真他娘太毒辣了,說實話的,他心中的牢騷不比胖子少,但是這一組他是個頭兒,當領導了,有牢騷也只能埋在心中,不能在下屬面前表露出來。更不能像胖子一樣口無遮攔。
其實瘦個記者表面上教訓胖子,內心還真覺得死胖子說得有道理。這一幫官員頂著烈日迎接領導,那是他們有盼頭,領導看到他們一個二個滿頭大汗,哪裡還會批評他們大張旗鼓?說不得還會覺得他們不容易,很上路吧?
“哎,頭兒,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胖子突然指著前面道。
有情況!瘦個記者抬頭,看見一眾領導紛紛從收費站站臺上下來,像一群被驅散的鴨子似的,四散朝停在公路旁邊的車中跑。
“你等一下,我去問一下情況!”瘦個顧不得炎熱,撤開腳丫子就往領導停車的位置跑。
他氣喘吁吁快跑到的時候,車隊已經動了,他一咬牙,加快的腳步,從一輛車中伸出一個腦袋衝他道:“尹記者,不用跟了,省長走國道了。”
“哎,哎!周秘書長……”姓尹的瘦個記者還待在問,車已經加速了,只留給他一團廢氣。
他緩慢的將速度放緩,只覺得喘不過氣來,馬路上水泥地板被烈日曬得滾燙,熱浪直撲而來,他整個人好似就在蒸籠中一般。
“嘿……”他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吼,抹了一把臉回頭招呼胖子收隊,他自己則撥通手機給省長隨行記者,沒辦法了,從蓉城到衡水,隔了兩三個市,張省長走國道,誰知道他現在在哪一段?
如果其他市嗅到了風聲,說不定路上還出么蛾子,剛才周秘書長又沒給他講位置,他這一組根本沒法去跟了。
走國道是張青雲即興的行為,他和秘書陳家強聊天,問陳家強的家庭情況,陳家強家是南方農村的,兩人聊得投機。
陳家強跟他講,這個季節只要在江南南部,四處都是稻花香,張青雲心一動,這次反正是視察,趁機瞭解一下糧食生產情況也不錯,所以他臨時決定車隊走國道。
這次張青雲出行,陣仗是比較大的,他不僅帶了辦公廳的人,像發改委、財政廳、商務廳等重要廳局領導都隨他視察,時不等人,既然要下去走一走,看一看,那就要看徹底,看清楚,看出問題來。
現在江南的情況,己經不容許張青雲按部就班的推進工作了。他必須要迅速、要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控制局面,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政府系統捏在自己的手中,而且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黨委確定話語權。
不得不說,這是很有難度的事情,即使是張青雲,他亦感到非常有壓力。
省長出行,沒有小事,這次全權負責張青雲出行安排的是副秘書長兼綜合一處處長沈怡,張青雲一句走國道,到沈怡那裡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她所有的安排都化為虛無,一切都得從頭再來。
幸虧她業務熟練,張青雲的突然襲擊最終沒難到她,車隊還是按時出行了。但是經過了這一茬,沈怡也終於是領略到了這個新省長的難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