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傳來。&rdo;片刻,他說。內侍領命下去,不久,郭淮一身朝服,由內侍引至皇帝面前。&ldo;臣拜見陛下。&rdo;郭淮領著下拜道。皇帝看去,只見他面色雖疲憊,鬢髮卻絲毫不亂。皇帝望望天色,又看向他:&ldo;卿忙碌一夜,當好生歇息,緣何未詔而至此?&rdo;郭淮向皇帝再拜:&ldo;社稷憂患,臣不敢安睡。&rdo;皇帝看著他,神色無波。&ldo;卿未聞得勝樂?&rdo;過了會,他唇邊揚起一抹微笑:&ldo;憂患已解。&rdo;&ldo;未解。&rdo;郭淮抬起頭,望著他,低聲道:&ldo;陛下可還記得大司馬大將軍?&rdo;皇帝笑意停在唇邊,看著郭淮,雙眸中的神采漸漸深沉。郭淮垂下眼瞼。&ldo;爾等暫退下。&rdo;少頃,皇帝轉頭,對身旁的審琨道。審琨應聲一禮,瞥了瞥郭淮,領著左右從人迴避開去。四下已無旁人。皇帝立在階上,目光斜來。郭淮垂拱道:&ldo;憶昔,大司馬大將軍破虜凱旋時,京城百姓燃燈慶賀,三日不輟。不知陛下可憶起?&rdo;皇帝聲音緩緩:&ldo;自然記得,故大司馬大將軍乃我朝首屈之勇將,惜英年早逝,天下為之扼腕。&rdo;郭淮不慌不忙:&ldo;然陛下可知其早逝因由?&rdo;皇帝看著他,沒有答話。&ldo;卿何意?&rdo;&ldo;當年先帝令擊鮮卑,得勝後,大司馬大將軍握京畿及邊戍重兵,權傾朝野,內外莫有敢逆者。先帝深忌,故設計除之。&rdo;郭淮看看皇帝,正色道:&ldo;如今城外之勢,與昔日幾無所異,其意不得不防,還請陛下定奪。皇帝仍未開口,雙眸在熹微的晨光中愈加深黝,目光平靜而莫測。城上的得勝樂仍在奏著,似不知疲倦,鐘鼓的聲音傳來,格外響亮。&ldo;陛下!&rdo;這時,一名將官從城上下來,向皇帝一禮:&ldo;城下軍士已列隊完畢,請陛下登城樓。&rdo;皇帝朝那將官一頷首:&ldo;知曉了。&rdo;將官應諾退下。皇帝深吸口氣,抬頭望望城樓,片刻,轉向郭淮。郭淮仍正容,穩立如松。&ldo;卿自為御史大夫以來,寡言淡泊,中庸克己。&rdo;只聽皇帝忽而開口道。&ldo;今日來此,是母后之意,可對?&rdo;郭淮心中一提,抬起眼,只見皇帝直視著他,笑意漸冷:&ldo;煩卿轉告母后,天下是朕的,任誰人也拿不走。&rdo;說罷,他扶扶腰間佩劍,轉身登上階梯。東方已露出了一片水色般的明亮,淡淡的霧氣中混著煙火的味道,在晨風中緩緩飄散。號角聲在城牆下低低鳴起,士卒軍馬已集結成陣,從城樓上望去,只見佇列方正,幾乎望不到盡頭,各色旌旗迎風張起,上面的神獸威武可辨。那個金黃的身影甫一出現在城樓上,軍士們振臂歡呼,一時間,聲音匯聚如海。皇帝昂首立在雉堞前,城上火炬的光輝將他身上的金甲映得光亮耀眼。軍士的聲音愈加熱烈,他唇邊帶著微笑,目光直直落下,看著陣前一人。顧昀騎在馬上,身上沉重的鐵甲染著戰場的血汙和煙塵,身形在晨曦中顯得愈加高大。二人隔空相對,視線隔著薄薄晨霧,各顯黝黯。&ldo;陛下。&rdo;審琨走過來,向皇帝問道:&ldo;啟門否?&rdo;皇帝唇間微微緊繃,仍望著前方。審琨見皇帝不開口,遲疑片刻,正要再問,這時,衛尉卿褚英忽而走了來。&ldo;陛下!&rdo;他向皇帝一禮,遞上一份木函,急促道:&ldo;呂汜急報,大司馬病危,零陵已為叛軍所佔!&rdo;角抵&ldo;……為眾軍士置帳,賜每人ròu食二斤,酒一斛。&rdo;帳中,餘慶閱著手中的文書,嘖嘖笑道:&ldo;眾弟兄聽得早樂跳了,只是我等有五十萬軍士,豈非搬空京城?&rdo;話音落下,卻無人回應。顧昀坐在案前,看著地圖沒有作聲,下首處,謝臻面無表情,正閉目養神。餘慶訕訕,尷尬地收起笑容。大司馬病危,零陵失守,皇帝觀禮之後,即在城樓上傳諭來,命大軍就地休整,隔日回援。此事急迫非常,顧昀休息也顧不上,待大帳搭起,即刻與眾將商議往零陵之事,才散了,就一直坐在案前看地圖。&ldo;小子胡言。&rdo;曹讓往餘慶後腦上拍一記,道:&ldo;這些本是軍需,你以為府庫是白設的?&rdo;餘慶不好意思地笑。曹讓看看顧昀,告禮說去巡視,扯著餘慶出去了。帳中一下變得靜悄悄的。片刻,顧昀抬起頭來。他稍稍地活動脖子,看向謝臻:&ldo;那急函是你的意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