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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年紀最小的,只有十八歲。最大的,死去時也不過二十六歲,那樣年輕的生命,和他自己弟弟一樣的好年華。當年他從他們的父母手上將人帶出來,到最後卻沒能送回去。

臨行前冷雨紛飛,順著臉顏滴滴落下,便沒想過蒼天有淚,或許就是個悲涼的預兆。

只記得那一張張年輕的臉,每個人都只是一臉的義無返顧,肅整而端正。他沒教過他們畏懼,也沒教過他們退縮,更沒教過他們軟弱和姑息。他自己的隊員,哪一個都多少沾了他身上的一些秉性,像極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其中多少人第一次出行任務,雄心壯志,跟他當年一模一樣。只是沒他幸運,他活著回去了,而且活到了今天。

任誰都不會想到,分別的剎那竟是此生照的最後一面。從此天人相隔,這一走是回不來的。

還記得軍裝肅整,有人跟他打報告。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擁抱,那個僅有十八歲的孩子。把他當神校�謊�歐睢��

他不容許自己計程車兵軟弱,要麼英勇的活著回來,要麼就窩囊的乾脆死掉。便是連這樣他都沒有應允。

那一晚是他送他們離開,雨聲轟鳴,連腳步聲都聽不清楚。竟像走得無聲無息,連背影也很快消失不見,眨眼被大雨吞噬。

他在訓練場上站了很久,幾乎是一整夜,整個訓練場上空空如也,他也沒由來的心慌。還沒哪一次執行任務要整組隊員出行。

那時怎麼會想到,再不擁抱就是罪。

如果他明知這些人是基地有意派去送死,只為做一個巨大的誘餌。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將人派遣過去,太殘忍了。

明明是可以挽救的,最後卻寧願選擇遺憾捨棄他們,他們的生命在正義的角逐裡變得卑微不已。以為可以光榮迴歸,卻通通死在那條船上,屍沉大海。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基地的資訊終端,看著感溫定位移一個一個訊號終斷。如同抽掉他的肋骨,一根一根,從他鮮活的生命裡抽出去。抽至空蕩,你問他是什麼感覺?疼不疼?

季江影覺得那一刻他要痛死了,直比自己死一千次一萬將還要痛不欲生。那滴滴聲響就像心跳,二百零三下,他靜靜的數著,數到最後一個,心跳彷彿是停止了,全身冷透。

從那以後他就像被惡夢魘住了,再也沒有醒來過。

每每冷汗涔涔,頭痛不已。

顧淺凝問他,你怕不怕?他是怕的。所有先驅者通通死掉了,只有他一個人活著。他一步一步走到高位上,可是他心中的憤怒一刻不曾停息過。他害怕回憶那種兩手驟然一空的感覺,他的隊員有生之年,那樣去了,竟一個都沒有回來。

後來他去那個孩子家裡看過幾次,當年選兵的時候遇到,他父親將他交到他的手上。季江影看著他身上的那種頑劣,只覺得跟自己的弟弟有幾分相像。他將人帶到基地去,自然不會說是特殊的兵種,到死他的家人也不知曉。只以為被派出執行任務,每一次見他,都要問:“回來了嗎?”

真真如刀割,將他的心都剜痛了。

不會回來了,此去經年,再也不會回來了。

季江影那樣累,以至於精神都垮掉了。

當年明明是個錯,只是錯誤的時候沒有人肯糾正。直到後來意識到,所有前驅者成為基地裡的一個禁忌,再沒人提及,連他們的功勳也一朝抹煞了。

“哥,你還有我呢。”

季江影彷彿還是站在雨中,時光凝滯,他就站在那個原點上動彈不得,天與地被雨簾串起,嘩啦啦的響聲,世界那樣吵雜,實則不過他一人。

有人這樣喚他,他回頭看到季江然。睡夢中天開始放晴,大團大團的陽光充斥他的眼角,那樣明亮。

無論到什麼,他的弟弟都肯為他兩肋插刀。

一隻手扣在他的肩膀上,肩章劃破了他的掌心,季江然扯動嘴角笑意從容,漫不經心的噙著狠意:“我幫你討伐,他們虧欠了你組員什麼,我幫你翻番的討回來。”

小的時候玩遊戲,兄弟兩人廝殺,臉紅脖子粗,互不相讓。

出去跟別人玩,兩個人一眨眼,輕而易舉的耍陰謀詭計,打遍天下無敵手。

兒時讀金墉,有一個大俠夢,不說倚劍天涯,也要做縱橫天地間的一匹狼。

慢慢的,待繁花落盡,夜深忽夢少年事,安然亦惆悵。

我們被世事改變了。

有朝一日再回首,或許就變成連自己都討厭的模樣。

季江然覺得這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