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會《江海凝光曲》?習舞時可曾有什麼心得?”既然是幌子,穆清也不好忽略了她,揀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頭問道。
卻沒想那趙姬聽聞穆清談及《江海凝光曲》,一雙眸子頓時發起光來,將自己近年習舞的體會娓娓道來,她對此曲鑽研頗深,箇中體悟在穆清聽來,竟也頭頭是道,不禁開口應了幾句。
褚遂見穆清面上略有讚賞,適時插話道:“內教坊的梨花開得正好,夫人與趙姬言談甚歡,不若就由趙姬領夫人四處走一走,本官尚有些公務需處理,這便告辭了。”
教坊使極會看臉色,見風使舵道:“夫人,不知可否請夫人為趙姬指點一二?”
穆清頷首,心底卻仍有些哭笑不得,這位教坊使,大抵還以為兩日後在相輝樓獻舞的是趙姬。這人瞧著機靈,怎麼就想不明白後日的境況與宮宴獻舞大大不同的道理呢?
如若由趙姬獻舞,而太子殿下又贏了比試,以申屠驍滿肚子的壞水,極有可能事後尋思什麼齷齪法子,倒打一耙,汙衊東宮提前知曉了試題。
在申屠驍等外人看來,買通一個小小舞姬遠比買通她這位侯府夫人容易得多,且東宮向來與鎮威侯府無甚往來,而她又是蜀國公主,所以唯有她登場獻舞,才能彰顯比試的公正,在源頭上遏制流言蜚語,讓申屠驍輸得心服口服。
待屋內只剩穆清與趙姬二人時,趙姬躬身道:“婢子昨日得了褚大人吩咐,夫人練舞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婢子便是。”
趙姬果然是褚遂的暗樁,知曉了比試的真相。
穆清便也不客氣,道:“將雙劍與舞衣取來,我需瞧瞧。”
趙姬取來了衣物首飾。夏女保守,即便是劍舞,依舊用寬袍廣袖相配。
穆清瞧了微微蹙眉,隨即吩咐道:“這本就是蜀舞,我便全權按照蜀國的規矩來了。勞煩趙姬替我改改舞衣。”穆清與趙姬一一說明了需要改動之處,頓了頓,因吃不準太常寺是否需要她跳下半闋,故而徐徐道:“袖口這處,還需縫一對暗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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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兩日內可能趕製得出來?”
趙姬頷首應下。
穆清抬首瞟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晌午的光景,遂開口道:“有勞。時辰不早,我這便回府了。未免教人起疑,明後日我便不來了。雙劍衣物制好了你同褚大人道一聲便可。”
正欲起身,那趙姬卻突然在穆清面前跪下,行禮道:“婢子有個不情之請,望夫人成全。”
說句實誠話,穆清最厭煩所謂的不情之請。但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且為了兩日後的事情還需勞煩趙姬頗多,她還能不應下麼?
她虛扶起趙姬:“何事?”
“婢子習舞近十年,練習《江海凝光曲》亦三年有餘,然仍有幾處不甚明瞭,聽聞夫人手中有此曲舞譜,不知夫人可否藉此指點婢子一二?”
穆清聞言,靜靜地端詳著趙姬的面容,不置可否。
這個舞姬,倒也是個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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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定於正月廿七日。隆冬的季節,寒風拂過身時,猶如刀子一般凌厲。穆清攏了攏罩在身上的斗篷,一路從內教坊向相輝樓行去,不禁打了一個又一個寒顫,豎了一次又一次雞皮疙瘩。
趙姬便跟著青衿一起走在她身後,將前夜方從褚遂那處得來的比試訊息一一說與穆清,事無鉅細。
相輝樓依勢建於臺之上,是宮內至高之所在。若將殿內四個方向的窗都支開,俯瞰南北,能將整座皇宮的景緻盡收眼底。
宋修遠已隨百官落了座,從與各位權貴的周旋中脫開身,隨意打發了幾位巴結之人後,便斂眸靜靜打量著各人神色。
姜懷瑾雖輸了前日的比試,面上卻依舊神色平和,端的是溫潤謙和,如沐春風之態。與之說笑的申屠驍面色則是慣有的曠達豪爽之態,仿若他真的只是一個醉心玩樂,毫無城府的皇子。
不多時,太子姜懷信亦從北門而入,眾人起身見禮。宋修遠眼尖,發現姜懷信身後跟著個抱琴的女子。那女子著了宮中內命婦的花釵翟衣,宋修遠眯著眼數了數那女子頭上的七數花釵,又見她頗有些面善的容貌,心底暗自思忖著女子的身份。
只是未及他細想,便被一個罩了鴉青紋銀斗篷的綽約身影吸引了全數注意。
穆清在教坊使的引路下,跟著內教坊各職官一起,在太子一行人後入了殿內。數年未跳《江海凝光曲》,太常寺雖只讓她隨意選取其中兩節,可她